“那后来呢?这黑材料,有没有刊登到报纸上?”我问小姨奶奶。
小姨奶奶叹了口气,她说刊登了。
我说这报社的员工,都不敢刊登这些黑材料,那花颜是怎么把这些黑料,变成那报
纸上的铅字的?
小姨奶奶说:那花颜是个执着的姑娘,我刚才不是还跟你说过他老公么?他老公刘
向月是个书店小老板嘛,刘向月平日里,是一个挺胆小的人,性子里有三分怯懦,
对人也和和气气的,凡事都不争。
那天,花颜被报社的主编拒绝了刊登“房地产黑材料”的事后,回了家里,十分郁
闷,她在吃饭的时候,第一次把自己在查那些房地产黑材料的事,说给了自己的老
公听。
这次,一向和气的刘向月拍着桌子,跟花颜吼道: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咱非要把这
黑材料给报出来。
当时花颜不明白自己的老公,到底为什么这么大的火。
刘向月跟花颜说:小花,你和我从小就熟,我家庭条件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一
个穷人,家里生活很困难,我父亲是一个餐厅的领班,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工厂女
工,我父母一辈子的愿望,只有两个,一个是供我上大学,一个就是买一套房子,
让全家有个遮风挡雨的窝!
“我父亲在餐厅里,伺候人家大半辈子,我母亲在工厂,累得吐血,两人是一分钱
一分钱的攒,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套房子!”刘向月跟花颜说:可是,在我上大
二的时候,我们家的房子,塌了!五层楼高的住宅楼,坍塌了,就是那房子质量不
好,遇上了连绵大雨,塌了——我父母被压死在了房子里!
花颜说:你不是说你父母是死于车祸吗?
“不是,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唯一对你撒的一次谎。”刘向月说道:我为什么撒
谎?第一,这是我心头一辈子的伤疤,我从来不愿意揭开,甚至我每天做梦,醒过
来,我都以为我父母会站在我的跟前,问我今天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第二!”刘向月说道:我接到了我叔叔的电话,从大学里头,回家去了,我去找那
些房地产的开发商了,结果被人痛打了一顿,往死里打的那种,而且,他们很有手
段,打一顿,再给一颗枣吃,他们赔了我两百万,但是代价是,我从此以后,再也
不能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
“所以你没跟我讲,是因为被人封口了?”
“不是!”刘向月说道:我并不是真的被钱封口了,而是我当时很耻辱的拿了那笔
钱,我爹妈死去、房子倒塌换来的那笔钱,我不敢跟你说这事——我怕我说了,你就
看不起我。
“怎么会。”花颜的眼里,也噙着眼泪,她说她一直都觉得刘向月从曾经多话阳光的
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对不起。”花颜说: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
“不!”刘向月说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很鄙夷我自己,我在想,我当时为什么不跟
那些狗娘养的垃圾开发商拼了,为什么要去拿他们的钱——我觉得我自己是一根软骨
头——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面对——我们一起站起来,把那些开放商做的那些豆腐渣
工程,曝光出来!让那些渣滓,罪有应得!
花颜说:我倒是想干,可是报社的人,都不同意印刷,他们害怕了。
“那我去帮你印刷。”刘向月说道:我大学里,学的专业不就是印刷专业么?你们报
社里头的那些机器,我都会操作,我们夫妻同心,一起把那个罪恶的产业链,给挖
出来!
就这样,那天晚上,花颜和刘向月两人,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去了花旗日报社,两
个一个人写文章,一个人负责印刷,两个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印刷出来了三千份报纸。
他们两人把整个版面的报纸,全部用来报光这些黑材料了,并且,特地署名“报纸
印刷刘向月、文字编辑花颜”,他们俩,已经选择扛下所有的恶果,不去牵连任何
花旗日报社的员工。
这么大的锅,他们两人背了。
三千份报纸,也是刘向月扛着背包,一家报亭、一家报亭的配送。
这些报纸只发出去了一上午,立马,整个川西都传遍了,一时间,民愤起来了,无
数的老百姓,手持着报纸,去了市政府,找市政府里的官员发难。
要说这反抗,其实得有人出来点火,花颜和刘向月点燃了第一把火,当天,各大报
社都开始刊登那花颜的日报文章,网络也开始发酵。
星星之火,开始燎原了,一时之间,民愤四起。
我听到这儿,跟小姨奶奶说:这花颜和他老公,是办了一件大事啊!
“是大事。”小姨奶奶说道:据我所知,川西市的几个大领导,看到了这篇文章后,
也是非常震怒,尤其是市委书记,当时看文章看得眼泪横流,痛心疾首,他当时做
的批示,就是——策清害群之马,把川西房地产里头的大蛀虫,挖地三尺,也得翻出来。
上头下头,众志成城,这事,当然就简单了——那些天,川西不少实权官员落马,许
多大房产商被揪了出来,该抓的抓,该罚的罚,那叫一个解恨。
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