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喘息连连,声音嘶哑,整个人似乎已有不支之态,但他眼中却是血色翻腾,浓重得仿佛快要有鲜血溢出,他盯着宁天谕,断断续续地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地宫,是不是?一切都只是你用来骗我的借口……”宁天谕没有立刻回答,他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不过他虽然受伤颇重,但还远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也还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他动手解开师映川的衣衫,随手点了对方的穴道,防止其乱动,紧接着就开始麻利地处理师映川身上的伤口,过了片刻才一边忙碌一边冷静地说道:“不,关于地宫,这个确有其事,只不过并不像我告诉你的那样罢了,那地宫根本不是我当年用来作为将来和赵青主一起长眠的所在,要知道我的目标乃是突破天道限制,永生不灭,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雄心万丈、前途无量之际去给自己造什么地宫?就算真要建造这样的地方,那也是在发现自己永生无望,断了这念头之后才会去做,不是么?所以那地宫在当初建造之际,只是用来安放一些当年为我而死的忠心耿耿之人的尸身,他们的身份由于某些原因而不能公开,因此便收藏在地宫之中,里面除了一些随葬品之外,并没有什么重要之物,对你而言,那地宫可以说是毫无价值。”
这时候,宁天谕已经将师映川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嘴角微扯,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从他话语当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使得师映川的危机感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呼吸都因此紊乱了许多,宁天谕见他如此,便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所以,连江楼之所以会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巧合,因为无论关于这处地宫的事情他有没有记起,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之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当然不会关心,更不会主动来这里,至于他为什么会来,那是因为我前时匿名通知了他,说是有一笔关于阴冥水的生意想与他谈,果然,他如约而至。”
连江楼搜集阴冥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于一些有渠道有门路的势力而言确实是这样,从前几乎无人知道连江楼搜集此物,那是因为经过历代宗正的搜集,阴冥水的数量已经有很多,所以连江楼这些年来只需从容搜集就可以,并不迫切,在时间宽裕而且需求量不大的情况下,这件事自然可以做得很机密,可是当年一池阴冥水被师映川毁去,事后连江楼只能将残余的一点点都集中到一起,数量极少,而他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尽快搜集到足够的阴冥水,所以已经顾不得其他,只能尽最大的力量去做此事,尤其当原本答应帮他收集此物的纪妖师突然加入青元教,在失去了这个助力之后,连江楼想要继续在保密的情况下收集此物,基本就已经不可能,在搜集的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露出蛛丝马迹,被一些有特殊渠道和门路的人物知道他在寻找这阴冥水也就并不奇怪了,在这种情况下,现在有人表明可以提供阴冥水,无论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连江楼都会试一试,而且决不会带帮手一起来,因为他必然不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更何况他艺高人胆大,纵然这其中有什么埋伏,以他如今的力量,也有信心从容脱身,因此孤身一人前来对方指定的地点,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宁天谕的一番话令师映川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喘息道:“原来……是这样……”宁天谕道:“的确就是这样。”男子俊美的面孔上露出冷漠如夜的神色,他抬起手,缓缓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对师映川说道:“知道么,当初我为何要占据这具肉身?固然有我希望出来自由活动的因素在,但最重要的,就是在我有了肉身之后,就可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做一些我必须要做的时,比如……匿名联系连江楼。”
“好,好……你很好……”师映川的胸口剧烈欺负起来,他怒极反笑,突然间语气却又猛地暴烈起来,逼视着表情漠然的宁天谕:“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我乃是一体,荣辱与共,你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宁天谕闻言,忽然低低一笑,道:“好处?”他说着,将双手放在了师映川的身上,并且开始缓缓游移,仔仔细细地抚摩着面前这具男体,他摸得极细致认真,但动作中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暧昧感觉,就好象他摸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无价的珍宝,与此同时,宁天谕眼中似有风暴在酝酿,在这之前,师映川从未像此刻一般,从宁天谕眼里看到过这样极其复杂的情绪,就见宁天谕脸色平静,道:“不错,你我本是一体,所以,我们应该彻底融合在一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我’……你知道么,没有属于自己的肉身,只能依托旁人而存在,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得不蛰伏在这具躯壳的最深处,这样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多少年?”
宁天谕闭上眼,他嘴角带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此刻他的情绪就像是并不稳定的火焰,时刻都在变化着,他低声道:“说起来,连江楼,或者说赵青主,总之……他和我本质上真是一样的人,狠绝如斯,不愧是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道侣。”
到了现在,师映川原本还只是模糊的猜测已经渐渐清晰起来,纵然还不能完全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