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南正处于梅雨的季节,正如诗人所言: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傍晚时分,浓淡不定的烟火气息被雨水浸透着,也透着岁月的安闲与静好。蓬口村书记林丰成正在田里,披着蓑衣,挥舞锄头,埋头抄着泥。村里越来越少的人种田了,很多都外出打工,甚至在城里买了房子,一年只有逢年过节才回一趟村里,匆匆回也便匆匆去。
这场雨连续下了好几天,一眼望去,整片田都成了汪洋。看着淅淅飒飒的小雨,身为村书记的林丰成拧紧了眉头,左眼皮一直在跳,可谓细雨唤清愁。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灰蒙蒙的天地间,看不见一处光明,好似在一团乱麻里,让人无法呼吸,心里总感觉着要出事。
“爸爸,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林丰成的儿子林志斌,是一个五年级的小男生,从小就在农村里长大,晒的像一个小黑炭。一只手里拿着一包零食,一只手里挥舞着一根树干,飘打坑洼里的水,衣服裤子被打湿了一半,回去定要挨揍。可在孩子的世界里,眼前的快乐才是快乐的。
林志斌一边吃着,一边跑过来。还没等林丰成回他话,便一个不小心,脚底下一滑,只听得“噗”的一声,整个人溜进了田里,喝了一口黄泥水。只见林志斌在泥水里挣扎,虽然田里水深不过膝盖,但已是折腾的满身是泥,不一会儿便哭了起来。
“哈哈,丰成,你儿子比你还厉害。”
开趣的是村主任毛作伟,自从当上村主任后,便开始有点飞扬跋扈起来。正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往路边过,见到这一幕,便把车头转了过来,轮子驶过路边泥水坑。正当林丰成要扶着孩子擦身子,只见轮子溅起的黄泥水打在这父子两身上。
父子两像是被涂了一层灰黄色的油漆,林志斌满嘴的黄泥水,两只眼睛都睁不开去。林丰成急忙把手放进田里洗了洗,可都是黄泥水,怎么洗也只能将就,洗完后甩了甩,便去擦拭儿子的脸。
正坐在车上毛作伟看到这父子两的窘迫像,忍不出笑了出来。
“我看啊,你老爷子就是瞎折腾,非要把好好的田挖起来做鱼塘,别说能养鱼了,就是养活了,这在马路边,还不叫人给隔天一条给偷钓走?”
“我也是没有办法,老爷子要弄,等下又怕他折了腰,只好自己来了。”
林丰成的父亲是村里原来的支部书记,平时务农,以前在村里是负责收购公粮的,后来农业税也取消了,只好收私粮。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务工去了,没有多少人种粮食了,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粮食卖了。老书记闲不住,便叫林丰成把这田给挖了搞养鱼,一年下来也能卖点钱,贴补家用。
“下这么大雨,灵山那边的小河会不会涨洪水?”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都看过了,沿河村民我都提醒过了。”
“那行,我先回去了,这都湿了!”
毛作伟开着车扬长而去,林丰成也带着孩子回家吃晚饭了。
晚饭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不时还有雷电交加,好似天被捅破一样,大雨倾盆。林丰成一颗心提在喉上,嘴在碗里,眼却看着门外的雨势。全家人看着林丰成时不时的往外张望,也全然没有心思吃饭。
“放心吧,灵山那条河神的很,不会有事的。”
林宝善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打他在这片土地上出生以来,到后来当村里的干部,都不曾遇见过大洪水。一直都说灵山的那条河有灵性,从来不会害人。
可古人有言,饭不能吃太饱,话不能说死。正当林丰成心里有些安稳之时,村民赵泽峰冒着大雨冲了进来。虽然穿着雨衣,但一路上雨水狠狠的拍打他的脸,顺着脖子流到身体上,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不好了,灵山那边涨大水,电站对岸的田全部被淹了。有人看见翠花娘还在河对岸。”
“这个时候在对岸干什么?”老支部书记丢下饭碗跳了起来。
林丰成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打电话给毛作伟。而此时的毛作伟正在堂弟毛作兴家打牌,屋内的吵闹声盖过了电话铃声。边上的人看见了,提醒毛作伟有电话进来,毛作伟一看是林丰成的电话。
“不理他。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
毛作伟继续打他的牌。脑子里不时想起和林丰成争当村书记的事情。毛作伟的父亲是村里的老村主任,按理说选当村书记要比林丰成有优势。听说是因为林丰成的父亲林宝善处事圆滑,又认识镇里的领导,找了关系,这才输给了他。
林丰成叫爱人薛爱媛赶紧报警,自己和赵泽峰急忙赶到灵山。此时河对岸已经是一片汪洋,流的都是黄泥水,水势湍急,旋涡不断。又昏天暗地,根本看不清水势。心急如焚的林丰成和赵泽峰只好打着手电筒找寻翠花娘。
“丰成哥,桥墩在这里!”
林丰成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到被黄泥水遮住的桥墩。这座桥是村里唯一一座可以过河的桥,是父辈这一代人集资筹来的钱买钢筋混泥土浇筑的。
“你帮我照着电筒,我从这里过去。”赵泽峰二话不说的将手电筒塞给了林丰成。
“不行,太危险了。”
一些灵山的村民陆续赶来,有的说桥墩还是坚固的,可以顺着桥走过去,有的说桥在水面底下,深浅不知,若是一不小心踩空,就会掉到河里去。赵泽峰犹豫了一会儿,不顾众人的反对,一脚踩了下去,水刚好淹过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