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的话让连净贤吃了一惊,他立刻问道:“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宋慈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陈恒的刀鞘中居然也有那么多的血,兄长不觉得这太夸张了吗?”
“这有什么夸张的?”
“即使杀完人便立即将刀插回刀鞘中,刀鞘中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血,凶手这样做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连净贤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宋慈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他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宋慈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
“凶手这次杀人所用的凶器和府衙中那名衙役被害时的凶器一样,都是前后平直的刀,而且致命伤处也一样,都是穿左胸而过,一刀致命。但如果仔细查看尸体的伤口,就会发现还是有所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上一次尸体伤口处下方的皮肉有裂开的趋势,而这一次则是伤口上方的皮肉有明显裂开的趋势。”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上一次凶手是刀刃冲下刺入死者胸口的,而这一次则正好相反。”
“这一次是刀刃冲上?这么说不是同一人所为了?”连净贤说着皱起了眉头。
“不,凶手是一个用刀的高手,而高手练刀总会有一定的习惯,如果刀刃冲上刺别人,那么就意味着刀竖立起来的时候,刀刃是冲着自己的,没有人会这么做。”
“那你的意思是?”
“凶手进入死者的房间后,一定会想要尽快下手。但我检查了死者的床,却发现上面没有丝毫的血迹。我觉得有这样一种可能,他应该事先便已经计划好了,并不打算弄脏床上的东西,于是他进入房间后便一把抓住了死者的脖领子,把死者调转过来,拉到了地面上。于是死者便头朝外,脚则朝着床里面的墙壁。之后凶手才将刀插入了死者的胸膛。他的刀并没有反过来,而是把死者的身体调转了过来。我在死者的脖领子上发现了很重的褶皱,那一定是凶手急于把死者扯过来时猛然用力所造成的。”宋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可是这样的话,死者怎么可能会任由他拉扯而不喊叫呢?”连净贤不解地问道。
“我在死者的房间中,除了血腥味之外,还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什么味道?”
“那是一种来自暹罗的香。我当时在建阳行医时,有个和我交好的员外晚上多梦,无法入睡,就来找我看病,可我却无能为力,他于是就又去找了另一个郎中。那郎中说自己有奇招,但一般不用,我那朋友领悟了他的意思,立刻拿出了许多的钱,郎中这才从拿出了一块香,之后他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点这种香。后来相遇时我问他的病怎么样了,他就告诉了我郎中让他点香的事情。我知道后不以为然,就自己亲自试了试,果然点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睡着了,睡着之后如果不使劲叫还真是叫不醒。不过我认为这种香对人是有害处的,还是不建议他使用,不过他最后并没有听我的。这种香的气味很淡,没有闻过的人是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
“这么说,那张俞是先被迷晕的?”
“正是。”
“可是,陈恒他们一直守在厅堂里面,那凶手是怎么进去点香的呢?而且居然还没有被那张俞发现?”
“陈恒他们是发现不了,因为凶手是从窗户那里点香的,也是从窗户那里进去的。”
“嗯?可是我听那两个捕快说,当时窗户是关得紧紧的,你是拔掉了窗栓,才打开了窗户的!”
“凶手是爬出窗户之后,才又关上了窗户。”
“这怎么可能呢?凶手在外面怎么能把窗栓插上?这绝对不可能!”
“我到临安的时候就发现那莫问客栈有些年月了,那掌柜的应该是后来盘下来的,她似乎对客栈里的一些东西也并不十分熟悉,也不知她为何不把客栈再修整一下。”宋慈皱眉想了片刻又说道,“那客栈的窗户有比较明显的缝隙,而且我来此之前到客栈的后面观察过了,那房间的窗户外面正好有一棵树,凶手必定是从那里攀上来的。想必凶手是用匕首的刀尖或是类似的细窄之物将窗户的栓稍稍顶起,使窗户底下露出一个小空隙,然后再将点着的香从那里插进去。”
“这么嘛,倒是还有可能,可凶手是怎么在外面将窗户栓上的呢?”连净贤还是不肯相信。
“凶手从窗户出去后,用手攀着树或者窗户外面的台子,再利用脚将自己固定住。然后先将一扇窗户关回去,但并不关到最里面,再把窗栓轻轻地放在这扇窗户内侧的卡槽里,并且让栓露在这扇窗户外面的部分长一些,但要保证它不会掉下来。然后再把另一扇窗户也关过去,但并不关死,先稍微留一条缝,然后用匕首或者类似的比较窄的东西将栓露在外面的部分挑高,高过另一扇窗户上卡槽的最上沿,然后再将两扇窗户一起推上,同时退出匕首,这样栓就会落到两扇窗户的卡槽中去了。”
连净贤听后皱起了眉头,并不言语。于是宋慈又说道:“也正因为此,那窗栓就不太可能正好平直地落在卡槽中,会有一些倾斜,而且由于没有按压的力量,栓就不可能会落到卡槽的底部,并且两边窗户上栓的长短也很难做到一致。”
“你说这么多和陈恒刀上的血有什么关系?”
“兄长你想一想,凶手考虑得如此细致,他会傻到在杀完人之后都不擦拭一下,就直接把刀插回自己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