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被妖族追杀,打的丢盔卸甲,这一路上,他被魔族追杀,杀的惨绝人寰。
他摇曳,已如风中残烛,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他都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血与泪染红的天地。
这一路上,死了太多的人与妖,身后是尸山血海,无数的魔族与妖族倒了下去。
有被牵连的凡人,也有高高在上宗门。
有神级,白骨与下里巴氏一脉,也在追杀他。
曾经的仇敌,已化作了无数的剑下亡魂。
面前突兀的出现一个人,显得陌生而又平凡,因为类似的人与魔,他已不知斩杀了多少位。
他看不清这个人的样貌,眼皮如抹了一层胶,开合间显的极为的吃力,仿佛随时都要睡死过去。
山穷水也尽,柳岸不花明。
明明已经逃了那么远,明明已经走过了无数条路,本以为可以和平,本以为可以休息,可是强敌犹在,死了一波又一波,总还是有人来。
这一战,杀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不过也仅仅是在聂齿看来,因为这一场战斗,他是闭着眼打的。
他好累,也好困,好想休息,然而大战刚刚落下帷幕,就有几名野修前来捡便宜。
他们的眼中只有剑以及聂齿身上的宝物,病殃殃,看起来已随时会倒下去的聂齿,身上存在着大量的宝物。
摄魂剑是一宝,雁翅镗又是一宝,战戈也是宝,甚至在他们看来,聂齿的肉身也是宝。
杀人取宝,正是这些闲云野鹤们的最爱。
拜托了追兵,摆不脱的追兵。
魔兵已散,妖族已远,却又见到了这些不开眼的东西。
聂齿疾驰而过,身后已是黄沙漫天。
鲜血泼洒而下,几名野修倒地。
剑愈重,魂力越发的变强。下一次,他可能已无力拔剑。
可笑的是,明明这把剑是他亲手锻造,明明这把剑也认可他的存在,把他当做主人,可他却已无力挥剑。
不是剑太重,也不是他太累,而是彼此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剑在变强,不断的吞噬生命与灵魂,而他却在变弱,不断被追杀,爆魄应战,斩杀强敌,折损道行,斩杀妖魔,如今他人是强弩之末,力尽心也尽,几乎要断绝生机。
可他又不能停,因为自己逃的还不够远,身后的妖族大军,随时都可能来,魔族也是。
他只有一路逃,一路逃,没有目的,也迷失了方向。
中午的艳阳是炎热的,沙地的夜是冰冷的。
有些地方终年不见天日,有些地方暴雨连绵,下的是冰刀,是剑雨。他一次次闪避,躲进恶劣的环境里,妄图甩掉后面的追兵,终于在一天夜里,在斩杀掉一小队魔兵后,彻底的拜托了追击。
他很累,当天就在寒冷的冰地里渡过,大睡了三日三夜,醒来时,已化作冰雕。
天地间一片肃杀,不是冰天雪地,而是冰天冰地。
他看破虚妄,挣脱了冰的束缚,缓缓的前行着,心情无比的凝重。
未来的路在何方?难道真的要回到混沌中去?
世界的尽头,是新的世界,还是回到过去。
这样的天气,倒也一点不比混沌中好过到哪里。
这里是哪里?还是仙尘吗?为什么会如此的寒冷?
他将手中的武器全都丢下,将战戈与镗都放在寒冰中,以孱弱的魂力,将它们封印,再敛去痕迹,做好标记,只待有一把摄魂剑,继续前行。
终于,他走出冰的世界,没有停留,继续朝着日落的方向行进。
疲惫的脚步已踏入了崭新的天地,崭新的篇章。
赤裸的双足踏在热乎乎的沙地上,也不知是毒蝎还是某毒虫,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令他吃痛不已,可也仅此而已,却不能令他低头俯视,或是停下半刻。
他好累,仿佛是站在了天地尽头,晕晕乎乎的。
远处,依稀可以见到一个身影,他穿着灰色的斗笠,面色如土,亦如这无边的沙漠,看不出阴晴,不知喜怒。
“很好!”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等他,“我们又见面了。”
聂齿并没有仔细看这个人,因为他已杀了太多,如这男子一般的阻挡着,似乎眼前的人无论是谁,结局都是一个样子。
而眼前的人,也确实没叫他失望,因为他也是一个阻挡者。
其实正常的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沙漠里,并且冷冷的望着一个方向,一个人……
聂齿没有理会,只是也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拔剑在手。
眼前的人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相见不过是一场擦肩。
那人冷冷的开口,戏谑道:“打了太上,揍了黑龙,杀了魔尊,诛了群妖,这天底下的大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现在去死,不屈。”
没有过多的解释,我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你是谁,你曾经做过什么,这些都没有问。
因为来人很确定他是谁,知道他,也认识他,知道他死,也不会有什么疑问,所以直接出手了。
大地上狂风大作,沉沙漫天,沉沙中,除了沉沙,明显还存在着一些不寻常的物质。只不过那些都已被沉沙所遮盖,现在的聂齿既无心参悟,也无心应对,随意一剑刺出,鬼哭狼嚎,仿佛引动了某些天地大道。
乱世悲歌,剑飞人亡,莫问来世,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