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麻花辫,也就是萧玉,小吴嘴里断断续续挤出来的信息大体是集中在这几个月内的事情。
萧玉和小吴是堂姐妹,两家隔得,按现在高铁时代的标准,不远,也就上千公里的路程。
那年头没高铁,机场也不多,钱更少,这路程,算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两人小时候也就数得过来的见过两次。这两次,一次是小吴父母带着小吴去萧玉家走亲戚,一次是萧玉的父亲带着萧玉出差,到小吴父母家住了一天。
因此,小吴对萧玉儿时的事几乎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她听父亲偶尔提过,她这堂妹八字奇怪,算命大师说,如果是男孩,绝对是封将拜侯的好命,如果是女孩,出世就会夭折的。既然算命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这生辰八字,她父母肯定是记错了的。
“你这堂妹打小古怪。走路比别的孩子早,说话却晚,大家一直担心会是哑巴,医生也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等到三岁,自己会说话,开口还是结巴,好在后面自己好了。小姑娘家,聪明是极聪明的,就是多少有点儿书呆子气,一本书拿在手里,看着看着就会抬头望天,一望就是半天。你那伯伯伯母也是担心呢。”
这是父亲的原话。小吴说。
几个月前,父亲打来电话,说是伯伯知道她在这边政府上班,让她照顾照顾萧玉。
堂妹毕业了,没找到接收单位,听说南边就业形势比较好,政审不那么严格,堂妹计划来这边找工作。一个姑娘家,有个亲戚处落脚,家里总会放心些。如果有机会,帮堂妹介绍一份政府工作,那也是亲戚间的脸面和交情。
这也是父亲的原话。小吴说。
政府部门的工作,今年没有应届毕业生的指标,自己一时也帮不上忙。她住在我宿舍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有个落脚的地方,其他的倒是可以慢慢来。
“堂妹那么优秀,肯定会找到满意的工作的。你知道吗,陈博士,她是考上研究生的。可惜,今年高校突然停止应届毕业生直升研究生的计划,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出来找工作。
堂妹读书倒是聪明,中学连跳两级,到了大学,年年奖学金。可惜,真是可惜。”小吴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社会管理诡异,出于需要,切断什么制度、规定,那是说切就切,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陈安早就熟悉社会法则,所以,他不可惜,也不意外。
“你们两姐妹倒也是有趣,一个姓吴,一个姓萧。”陈安更好奇这个。
“我们奶奶,”小吴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告诉陈安:“我们奶奶嫁过三次。”
陈安心中吃惊,据他所知的历史,奶奶辈的人,再嫁不多见,三嫁,那可是惊世骇俗的奇女子。这事得找麻花辫聊聊。
“那她的工作有着落吗?”陈安心中倒是希望这堂妹最好工作没着落,趁虚而入,骑士热心,这不就是目标达成的最好方式吗?
“还好,体制内的工作不好找,这社会上的工作机会倒是海量。堂妹每投一份简历,不出三天,总会有面试的机会。手头上有意向的单位已经超过十份了,她一点也不急,说是要对这些单位进行彻底的调查,比较之后再决定去留。她不急,用人单位可是急的,这不,已经有两家公司的老板开着车,都找到宿舍来了,就想知道她决定下来没有。”
经济腾飞初期,最奇缺的其实就是人才。南面被划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基地之后,省政府和市政府工作重点之一就是出台各项人才引进机制和人才保障政策,派出各级人事局的工作组,奔内地各兄弟省份的各城市,为经济区的企业招贤纳士。
陈安早就获悉,隔壁内陆省份有学历有职称的技术人才和没学历没职称的青壮年劳动力一窝蜂似的涌进来,有教师,有工程师,有科研人员,有政府干部,有修路工,有水电工。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总量不变,这边够了,那边也就少了。劳动力嗖一下,空缺了,急得隔壁省份的省政府连发几十道文件,限制高级职称调动,限制中级职称调动,最后,连普通初级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以及应届毕业生都限制流动。
户口,粮油关系,档案,那是工作正式调动三大宝。想走,少一个章,缺一个领导的签名,这三宝贝就拿不走,走,没那么容易。
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隔壁连夜发文,这边也漏夜指示:凡符合人才标准的人才,我们欢迎您。户口不给迁,没问题,来,我们直接上户口;粮油关系不盖章,没关系,来,我们来计口粮;档案提不出,没关系,来,我们重新建档案。
人才之争白热化的阶段,老板亲自出马,礼贤下士之风盛行。如此局面,其他人早就卷裤腿,撸袖子,扑通一声,下去了。这才离校门几天的社会新手知道货比三家,调查背景,不简单。陈安倒是好奇这麻花辫,不,小吴嘴里的萧玉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还没确定,不过应该快了。堂妹对一家香港投资公司非常感兴趣。可是,那家投资公司用人有特殊要求。我听她说,那家公司的管理人员都是香港籍人士,而且都有国外留学学历的背景。
公司对入职者的语言要求很高,不仅是英语听说读写流利,这白话也得流利,还得会写繁体字。人家香港人听不懂普通话,看不明白简体字,所以公司从不找内地员工。”
“工资高的企业不少,干嘛一定要去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