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她是好意,林书茹便随着她四下走动起来,有人问孙宛几句,孙宛便转了头先问问林书茹,自己再接了她的话来答,不知道的还以为左都御史家的孙小姐跟林三姑娘的交情原本就是很好的。
知道的人同韩家小姐凑在一块儿,瞥了林书茹几眼,又低了头来絮絮的说了几句,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待孙宛同林书茹一路说说笑笑走到韩小姐跟前,就见她附手在孙宛耳边说了几句。
说完,瞪着孙宛,似是方才在问她,正等着她的回答。
孙宛笑了笑,点点头。
韩家小姐蹙蹙眉头。
孙宛冲林书茹笑了笑,转头学着韩家小姐方才的动作,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韩家小姐斜了林书茹一眼,也没多说些什么,转身带着一干小姐们一道行去了别处。
孙宛笑盈盈转头对林书茹道:“她方才问我,可是因着你这定下的这门婚事特意同你熟络起来的。”
她这话说得坦坦然,全然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林书茹抿抿唇,瞧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谁知孙宛微微一笑,牵着林书茹的手继续朝前走,两人一时无话。
孙宛带着林书茹沿着从花丛中辟开的一条小径行至深处,转头朝外头那些三三两两围在一处闲聊的姑娘们瞧了两眼,待确认旁的没有别人,孙宛这才回过头来同林书茹道:“我让她们行远些。”话里藏话,语气中别有深意。
她们两人,一个是曾同袁家二少结过亲事又退了的,一个是现同袁亦儒结了亲事的。两人只要站在一处,必会惹得旁人说叨,孙宛还这样堂堂的让人行远些,看来真是有着非说不可的事情。
可令林书茹奇怪的是,她旧日同孙宛并没有什么样的往来,就是有个什么样的事情,也用不着她这样特意避开旁的人。
林书茹不由想至袁亦儒那个“克妻”的传闻,心道孙宛要说的莫不是同此事有关?
孙宛见林书茹眼中似有匪夷之色,笑着柔声道:“我猜你或是想到我要说的是关于什么。”
林书茹接话道:“平日里也未曾同你相聊过,我们二人也并非熟识,你将人遣开,非是与他有关的话,我也想不着什么了。”
孙宛歪着头看她,不置可否的笑:“可你猜不到呢,我说的,是我欠他的一个秘密。”
林书茹一愣。
秘密?
孙宛点点头,道:“我亏欠他的一个,他也同样保守着的秘密。”
左都御史的孙大人,在自家女儿同袁家的二公子定亲后,高兴了好些日子。
孙夫人抚着泣不成声的孙宛道:“儿呀,娘虽答应过你,也同曾家相互透过口风了,只待是折个时机同你父亲说,却哪知你父亲先了一步,已在外说定了亲事,如今可是不能再随了你的性子了。”
话说到如此,孙宛便知孙家这边再无人会由着她的心意,偏帮着她了。
她曾有一次,大着胆子趁姑娘们赏花的时候走脱出来,寻了袁亦儒问他,可否由他出面退了这门亲事。
袁亦儒问她说,我能有什么理由退了你家这门亲事。
孙宛当即便被这么一句话给问倒了。
没有恰当的理由,如何退亲。
如果无事生出一个退亲的理由,孙家小姐这边,再嫁一次,大约就寻不到曾家那样好的亲事。
孙宛被袁亦儒这一问,问得哑然。临到袁亦儒转身离开前,孙宛突然冲着他的背影道了句:“对不起。”
那时,她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便说了一句字字铿锵的“对不起”,这便证明,孙宛要做的,必然是一件袁亦儒或者袁家难能承受的事。
袁亦儒停了步子,回了头来看她,却见一向温顺和婉的孙家小姐满目的坚毅。他缓了缓眸子里的眼神,深深的瞧了孙宛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此离去。自这一日后,孙家小姐便开始缠绵病榻,病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也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有关于袁亦儒“克妻”的传言,便在京都不胫而走。
孙宛的声音柔柔的,宛如润化万物的春风,用轻缓的调子慢慢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听得林书茹惊诧不已。
她本来就未曾迷信过鬼神,也未曾相信过谁人的命数里会有相克的一说。可今日听得袁亦儒这样被传得人尽皆知的名头,原是被孙宛给“陷害”的,而被陷害了的主人公却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澄清的话,真是不知该如何说。
孙宛说完了,同林书茹笑了笑,依然是那样和暖的模样,并不急着同林书茹相聊。
半晌后,林书茹道:“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好人呢。”
寻常时,被人揪了错处退了婚的姑娘,身价便是一落千丈,即便在娘家,日子也是不好过,更不要妄提后头是否还能嫁去个好些的婆家。
可若是因着男方的理由被退了婚呢?
那得看看是什么因由了。
若是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得厉害,女人这边需隐忍着;若是男人在外寻赌得倾家荡产,女人也是需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女子稍一行差踏错,就有大把的戒条来抓女人的小辫子。可对于男人的规范太宽,寻常的事情,一概是需要隐忍下来的。
可有一项,算是因着男方的理由被退婚的唯一先例——这便是是结了亲后男方家中惹了官司,被查办了却还没有问罪时,草草退亲的是有的。
不过从前女方这样退亲时,人男方那头已经树倒猢狲散,根本不会有人出头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