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们很委屈。
但老爷子从不是体贴的人,他找到台阶下了,便不再纠结于打人的问题。他收回拐杖,面容从严肃慢慢转变地温和了一些,扫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岗哨,这都是嘴够严实的人,要不也不会被选来做贴身保护。老爷子倒不怕他们泄露些什么出去,他也没什么可怕的,杜行止跟章泽在一起,对他又没什么影响。坐到他这个位置,已经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事实上也极少有人会在他们的私人生活上做文章。当初张素私奔的事情在北京闹得不算小,可所有人也只是当做不知道罢了。熟悉的几个老朋友打趣的时候,安慰里还颇带了几分欣赏,说是虎父无犬女,张家终于也出了个虎妞。
那些话听得老爷子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儿女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完全不必看得太重要。
回头一瞪眼盯着张素,他虎着脸低声喝道:“愣着干嘛?扶我回去。”
张巧他们几个刚才莫名其妙被骂,老爷子余威太深,他们一个个都不敢动弹。张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过来搀住父亲。
老爷子拄着拐棍,一边走一边开始念叨:“你们啊,一个个都让我不省心,不省心。尤其是你妹妹她们……”走出两步,感觉到杜行止没有跟从,他立马回过脑袋:“傻在那干嘛?”
杜行止小声地说了句:“……我要开会……”但没人理他。
电梯已经到达楼层,在叮的一声轻响后打开了。他神色莫名地回头看着打开的电梯片刻,想了想,还是叹息一声跟上了前方的一行人。
吴王鹏脑子彻底不够用了,仿佛被人从耳朵眼里塞进了一团絮状物,明明已经塞满了还在不停往里面填,挤得他一个脑袋变成两个那么大。
老爷子和他擦身而过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想跟从,便听到身后传来的不疾不徐的杜行止的脚步声。
吴王鹏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肩膀却一下子被人按住了。
“表哥。”这个称呼杜行止第一次喊出口,声音轻柔倒是轻柔,只是吴王鹏完全无法从里面找出一丁点的善意。
他低着头不敢对上杜行止的锋芒,小声答应:“怎么了?”
杜行止低下头,靠近他的耳朵,用不算小的音量带着笑意回答:“没什么,只是这次外公病的太‘蹊跷’,我肯定是要查下去的。我也很想知道,外公他一天到晚呆在病房里,连对外通讯的时间都很少,到底是怎么忽然知道我和章泽的事情的。”
吴王鹏听到他这个话,竟然下意识的一阵瑟缩。意识到自己在气场上略逊一筹,现在发生冲突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他一脸无辜地想要自己从这次事件里干净地摘出来:“我怎么知道?我也很好奇,我妈说是有人忽然寄了照片到大院里,就是你跟章泽在一起手牵手的那些照片。把她吓坏了,直接拿着照片去找的二姨。来告诉外公的主意也是二姨提的,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不想看看你误入歧途啊。”
杜行止意味难明地哦了一声,对他笑笑,手插在兜里昂首阔步地离开。
不过落人几步,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便听到了老爷子训人的声音。老爷子训孩子很有一套,不会用嗓门威慑人,音量倒是很低沉的,就是语速放的特别慢,听起来让人有一种对方在说耳语的错觉。
他在骂张臻:“事儿掰扯完了我就该说你!拿照片给我看的主意是你出的吧?你什么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了,可我万一真的不知情呢?你就不怕我血压升高就这么一歪头气死了?你这脑子里成天的都是在想些什么东西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从房门的缝隙看进去,可以看到张臻正一脸惨白地站在床位处,低头唯唯诺诺地随着老爷子的声音点头,半点不敢反驳。
老爷子大概是被刚才跟杜行止的那场小规模的冲突给刺激到了,整个人的情绪都处于亢奋状态。其实他内心里是有点老思想的,对女孩们的关心比对男丁们要少一些。并且对女儿的教育也一直比较放养,并不像督促男孩那样紧迫,总以为给足了物质条件就应该能满足了,更加不要提多么心贴心地和孩子谈话。
他说话本来就习惯藏一半露一半,平常在家里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多用指桑骂槐和旁敲侧击来表达不满。张巧张臻她们惶恐多了也找出了应对的策略,那就是装作没听到。但他今天倒是直白地出了奇,直接将“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挂在嘴边,张臻就是想要装作不懂,在老爷子了然的目光下也忍不住脸色慢慢发白。
一旁的张巧半点不比他好,老爷子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一开始抱着目的去找张臻的本来就是她,只是现在因为胆子太小没敢主动出风头给杜行止找不痛快而逃过一劫。但毕竟她和张臻也算是“合谋者”了,一个人被训斥,另一个人便忍不住担心会被揪出来。哪怕老爷子没有一句话朝着她身上凑,脚却已经快被张臻踩烂了。
又是慌张又是没面子,在丈夫和小孩面前被当做孩子来训斥,张臻和张巧脸色都很难看。老爷子对他们自然不可能看脸色,想骂很久的话滔滔不绝就朝外倒。说实话,这次张臻和张巧选择将照片给他看的这个举动真的让他挺生气的。他了解自己,假如不是一开始就挺喜欢章泽而在事情捅破之前对真相也隐约有了那么点猜测,乍然得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