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软硬不吃,竟让这些文官一时束手无策了起来。
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那些卫所的指挥使和当地的武官见他们哪个不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
他们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敢和他们硬刚的武将呢。
既然来了,事情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吴一中想了想又厉声说道:
“你放任麾下的兵丁在城中肆意抓人、祸害百姓,惹得天怒人怨,现在居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本官已经和诸位同僚义士联名拟写一份万民书,西安城数十万百姓将会作证你们的入城以来的恶行!”
“现在给你个机会,把那些被你们无故抓捕的百姓立刻放了,我等或许会上一份奏疏来给你们求情,否则定叫你尸骨无存!”
主管律法和刑狱的按察使在一旁附和道:
“不错,我大明自有律法在此,朝廷也设立了府衙官员治理地方,自有王法公道在此,你们竟敢侵权擅政,罪同谋逆,本官必要上书朝廷和陛下,诛杀匹夫九族!”
听完这些人的话语,陈广茅塞顿开,原来他们是来救人的,怪不得连这些士绅都来了呢。
自己抓捕的那些人当中,确实有一部分就是这些士绅大族家的子弟,甚至还有好几个是大房嫡子,他们这么紧张也就不奇怪了。
自己刚才还好一阵郁闷,这些只会在背后下黑手的卑鄙小人居然在正面掺合这种事。
“凭你们一句话就想让本将放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本将依法办事,既然接管了全城的防务,那就要为全城百姓的安危负责,岂能是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说放就放的?”
陈广和他们打交道越多就越刚,此刻他终于理解了陛下的那句话。
遇事不要怂,尤其是对这些士大夫,态度必须要刚硬起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为什么武将地位低下而文官地位超然,这其实也是因为皇权的衰落导致的。
在大明朝,皇帝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这意味着士大夫阶层本就有特权加身,在加上他们掌握的政权,是与皇权相辅相成的。
而武将就差的远了,不要说这些踏入仕途官场的进士了,就是普通的举人和秀才都未必瞧的起一个将军。
在他们眼里,武将就只比那些泥腿子平民强出那么一点点,可依然是命贱如狗的存在。
明初之时,武将为何能与文臣平起平坐,丝毫不落下风?
那是因为皇权能够压制住文官,而武将又大多是开国勋贵功臣的子孙,同样是有特权在身的,而且深得皇帝的信任。
因此武将们就算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分影响太大,皇帝还是会帮他说话的,因此文官们想要言语陷害也非常的难。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不要说这些直来直去毫无城府的武将了,就是皇帝都已经失势严重,难以对抗士大夫阶层了。
否则万历皇帝怎么会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却也只能在乾清宫忍着屁都不放一个,他是真的没办法啊。
而自土木堡一战,执掌兵权的勋贵被蒙古人来了个大杂烩以后,勋贵从此就慢慢衰落了。
为了瓦解勋贵集团的权力,文官以兵部的名义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全部抢夺了过来,然后将选拔武官的权力和任命升迁的权力也牢牢掌控在了手里。
然后他们大肆扶植任命一些出身低苦的人,经过时间的发展,勋贵终于成为了军队中的吉祥物。
在明末几十年里,北京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勋贵,虽然都在京营和亲军卫所当中担任了职务,但他们只是徒有虚名而已,根本指挥不了。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踏进过军营,连明军的盔甲刀剑恐怕都没有见过,却一直在领着朝廷的军饷。
京师的这些勋贵当中,真正名副其实握有军权的就是英国公,从张辅开始,世代提领着京营的军权。
文官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抢夺,只是办不到而已,这也算是皇帝最后的遮羞布,留给勋贵最后的颜面了。
可纵使英国公执掌的军权,却也不能随意指挥调动,同样需要圣旨和兵部的文书才可。
之所以会是双方共同执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将官的任免权和军队的粮响供应掌握在文官手中。
这也是朱由校宁愿自己出钱出粮养兵的原因,粮响就是军队的生命线,如果粮响断了,就算你天天和军士同甘共苦、打成一团也没有用。
大太监汪直为何要开创武举制度,因为他在另辟蹊径,企图将这些原本属于皇帝和武官的权力从文官手中夺回来。
可惜的是他失败了,宪宗皇帝的殡天实在是太过突然,没有了皇帝的支持,他一个太监怎么能唱起这个独角戏呢。
到了万历年间,文官、勋贵、武将、太监狼狈为奸,勾连在一起蒙骗皇帝,大量吃空响喝兵血,京营彻底废掉了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李自成进攻北京时,京师根本没有二十几万大军,京营早就是空盒子了。
京营仅有的那点具备战斗力的兵卒全部被抽调去了南方镇压农民军,陆陆续续有好几万人。
等到了要覆灭的时候,京营里剩下的兵额不是空响就是混吃等死的,连个武器都挥不动,怎么上战场杀敌。
如果京营真的还有战斗力,英国公张世泽也不会只带着自己的家丁去死战了,守卫皇城的,也不会是以御马监的净军为主了。(净军就是太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