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夜的脸立刻恭敬地一低,闪逝。
殷十七手里的遥控板将面前的监控图像,切换到了另一个空间。
那是一座俯览万丈的顶层阳台。
殷咛穿着件长及脚踝的碎花睡裙,懒洋洋地揉了揉眼,再百无聊赖地仰起头,抬起那双琥珀色的双眸,眯眼,在晨风中一边深吸口气,举目望向更高处的阳光,一边抬手胡乱地挽起长发,在脑后打起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风,暖暖地吹着她的发丝,阳光,一缕缕地闪着针芒,在她的发上,投下了一片耀眼镶边的光晕,令此时的她看上去,竟朦朦胧胧地有了些女人的成熟与优雅。
殷十七手上一紧,将低伏在膝下的那个少女的发,猛然抓起,沉声道:“抬头,好好地看着她,观察她,模仿她。”
低伏的少女忍着头皮上的剧痛,依从地抬起了脸。
赫然竟是一张与殷咛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在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有的不是野猫般的晶莹狡狤,而是一抹坚忍难定的苦楚。
“她终于长大了,对不对?”殷十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监视器里的殷咛。
“是的,哥哥。”头发被他紧抓在手的少女,微颤着隐痛的眉头,看向显示屏。
阳台上的殷咛似在漫不经心地吹着风,可突然一个转眸,看向殷十七,看向那枚隐在暗角处的监控探头,歪头,一笑。
“我养育了她整整十年,她也依赖了我整整十年。”
“是的,哥哥。”少女继续机械地应声,头皮已经疼的快要失去了知觉。
“可现在,她的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人。”殷十七那双琥珀色的眼,因沉冷,而至深暗:“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要杀了那个男人,她自然会回头,重新依赖哥哥。”
“杀了他……对,我原本想用‘天窗’除掉他,可结果呢,却差点就让我失去了……失去了……”殷十七的喉头微紧地上下一动,顿了顿,似刚刚咽下了一口痛楚难言的苦:“这些天,我把他们闯‘天窗’时的整个过程录像,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结果发现,她变了,那个男人,让她变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的聪慧、坚定,更加有目标、有勇气。这样的她,就如同一个有了信仰的人,做任何事,往往都会不计后果,不知畏惧,因而易折、易毁。要强拆开他们,已是下下之策。”殷十七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抬起,看向天花板的某处,声音越来越低沉,低到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所以,我要调整,调整一下策略……”
“哥哥,你看,她……她在做什么?”少女突然扬声奇问。
殷十七的目光立刻回到显示屏上,只见殷咛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面小镜子,然后,目光微闪,歪头,故意看了看监控探头,再冲着它啪地一声,将镜子硬生生地掰碎在了手里。
殷十七的丑脸,不禁为之一个抽搐,似己明白了什么。
几次想要求见他,却总是未能如愿的殷咛,正在用指间夹起一片锋利。她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监控探头,开始向着自己脖颈的动脉上,缓缓移去。
殷十七不禁咬硬了牙,暗咒一声,同时迅速地接下了旁边的一枚对话钮:“去,立刻带殷咛过来见我!”
仅仅三秒,显示屏上便有人冲上了阳台。
殷咛看了看来人,再瞟了眼探头的方向,终于眯弯了双眼,灿然一笑,同时将刚刚抵上颈部的碎镜片一个弹指,丢开。
两个黑衣侍者无声无息地站立在一扇无比阔大的紫檀门旁,白色的手套,一起将那厚重的门扉缓缓推开,殷咛踩着柔软的蓝狐毛地毯,一路快步而入。
路的尽头,是一间近似宫殿般奢华的套房,四处名画饰墙,水晶流闪。
一个衣着随意,低头把玩着苹果的高大男子,正独身一人,孤寂地坐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殷咛走到离他六、七米的地方,停住了。
彼此,相视。
一片无语空白。
“那么,”殷咛盯着面前这个养育了十年之久的男子,忽然鼓起勇气,启唇轻问:“我该叫您总裁,还是……哥哥?”
原本转动在殷十七手里的那个苹果,微一停滞。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是你的哥哥?”他嘴角生冷。
“是听说的,原本,我还不敢相信,更不敢确定。”
“难道现在,你就相信了,也确定了?”
“是的,”殷咛直视着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眸:“那晚,你想阻止我陪破闯‘天窗’,事后,又对我的自作主张没有给予任何惩处,反而派最好的医生为我疗伤,每天晚上,还要在我的门外站上半个多小时,如果这些都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么刚才,我在阳台上用碎玻璃片来威胁你,逼你召见我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的迁就,显然已超乎常理,不是‘关心属下’这四个字可以解释的了。”
殷十七挑了一下眉,颇感有趣地凝视住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我们是亲兄妹,对吗?”殷咛强压住渴望又不安的心跳,定定地瞅住对方。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有一刹那的滞停。
半晌,殷十七缓缓地垂下了眼帘,咬下一口苹果,细细地嚼动,最终,点了点头:“对,其实当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就抱过你。那时,你胖胖的,一饿就哭,吃完就睡,偶然也会睁开眼,憨憨地东望西瞅。”
殷咛的眼神不觉一阵迷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