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也颇为诧异,侧头问道:“风眠兄想要为我报仇?”
南雪虎正要回答。
陆景却皱眉说道:“陆景不过一介书生,虽然与风眠兄交好,可我却终究不曾帮过你什么,我若是死在了这桩劫难里,你又何必卷入其中?这未免太过不值了。”
他心中确实极为不解。
南风眠却轻轻握住腰间醒骨真人的刀柄,望着陆景,询问道:“你忘了这件事情的起因?”
陆景沉默。
南风眠声音逐渐深沉起来:“陆景,有人要为你报仇,你却觉得以你我之间的交情,我不该为你报仇。
可实际上……我既然腰中配刀,胸中有气自然要自行我事!
你只说你我之间的交情,却忘了这件事情本身便是这太玄京中的不平事。”
“李雨师屡次想要杀你,七皇子、褚国公府甚至派出朝中将军,派出诸多强者,想要围杀于你。
可我问你,陆景,你可曾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陆景怔然,低头想了想,缓缓摇头。
“我再问你,你可曾对不起李雨师,对不起七皇子,对不起褚国公府?”
陆景再度摇头。
“那你在这件事里,是无辜者,对于天下间诸多不平事,我有心无力。
我却见到你悟了四先生的人间剑气,也见到你写下那四行希望,真如此我极为敬佩你,也觉得往后你若能不死,这天下必然会精彩的多,这人间也能多出一位仗剑而行,平天下不平事的豪侠!
可你却死在这等不平之下,我心中有怒,自然要拔我的刀,替因为这不平之事而死的你鸣怨。”
南风眠娓娓道来,目光却始终落在陆景身上。
几息之后,南风眠又道:“你能见到四先生手下的血泪,也能见到那善堂中的恶孽,能够因此而拔剑杀人。
可你却忽略了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冤屈,只觉得这天下间,就只有你这么一位心存任侠之气的人物……
陆景,你未免少看了天下人,也小看了我。”
南风眠并不压抑自己的声音。
可他的声音飘出一丈以外,却见那寒夜中的风如刀,轻而易举便斩碎了那些声音。
陆景低着头,沉思良久,这才抬起头来问道:“风眠兄,我只是孤家寡人,只要将心中的人托付给几位先生,死了也就死了,并无什么值得可惜的。
可你要为我报仇,却总要顾虑偌大的南国公府,要顾虑许多亲族。
你见太玄京中不平事,就想拔刀相助,可若是许多亲族因你而死……”
“我自然没有那么蠢笨。”南风眠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莽夫,腰间配刀,就要冲进那些豪门大府大开杀戒,最后被以谋逆论处,死无葬身之地?
报仇的法子自然很多……”
“那风眠兄以为我是莽夫?”陆景忽然打断南风眠的话,抬起头来,眼中神采飞扬:“我在舞龙街上杀李雨师,你温酒为我送行,又要为我报仇,就好像我已必死无疑,就好像我是个冲动莽撞的无智之人。”
南风眠看到陆景眼神,眉头微挑:“李雨师带人去杀你,若是他真杀了你,在大伏律法之下,就算有太子从中攻伐,李家会付出许多,可李雨师不会死,持枪的萧楼将军也不会死,乃至李家所付出的,七皇子也会补回来……死去的天才,只是一具尸体。”
“可你与玄都李家不同,那看似擎天立地的大伏律法,乃是巩固云端的工具,朝堂不会因你而生出乱子,也不会因你而乱了律法的规矩,因为你孤身一人,因为你生无权柄,即便你修为不凡,可是当有七皇子那种存在手持律法之剑要你死,你如何能活?”
“大伏的律法会化作断头刀,即便朝中有人惜才,可是圣君既然要以七皇子磨砺太子,就不会因为你的天赋而拦七皇子。
陆景,这便是我为何觉得你必死无疑的原因。”
陆景听闻南风眠话语,也轻轻点头,旋即他突然抬起头来,笑道:“大伏律法虽重,可大伏律法却并非最重。”
南风眠猛然一怔,他腰间醒骨真人也发出鸣响声,似乎是被他心绪引动。
陆景抬头看天上星辰,却见此刻那天官星已经若隐若现,即将消失。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杀李雨师是冲动之举,都觉得我行了大凶之事,觉得我九死一生。
他们觉得我一介白身,碰上七皇子、李观龙、褚国公,若身上存些道理,还可自保,可如今我触犯了专门为我这等平民百姓制定的大伏律法,道理被七皇子一脉所持,我又私刑杀人,自然必死无疑。”
“可是……为何所有人都忘了,在太玄京中,大伏律法并非最重,律法铸造的断头刀,有时候即便是七品巅峰的修士也能斩去。
可有时候,却也并非那般锋锐。”
天上天官星已经彻底消失了。
陆景却还望着黑暗的天空:“我一介白身,所以他们以专程为王公贵族巩固云端的大伏律法杀我。
可是我却依然有我自身的依仗……风眠兄,我觉得我不会死……你信吗?”
陆景说到此处,目光直视着南风眠。
南风眠也望着陆景,足足过去几息时间,南风眠突然哈哈大笑,对一旁的南雪虎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倒酒。”
原本还不情不愿的南雪虎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连忙运转气血,炽热的气血落在酒壶上,一阵阵热气、酒香从中翻腾出来。
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