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氏步入殿中,“羌逻刑律,谋逆者抉目、劓鼻、刖足、鞭抶,然后令牦牛践踏暴尸。璐夜伦珠,你运气好,今日乱城,只能从简。”/p
璐夜氏扬起头,“要我死容易,泥婆罗虽小,却不会甘休!”/p
松禄东诺按着肩上的伤口,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对左右道:“送她去日光台。”/p
日光台是日光殿顶的平台,可以俯瞰全城,台上的人也会被整个播聿城看到。/p
璐夜氏一听,比听到处死的命令还恐惧,拼命抗挣。/p
松禄东诺脸上露出悲戚的嘲讽,“怎么,你怕他分心战败?他不是神功无敌的转世活佛吗?你以为只要你死不开口,就能守住秘密,保住他的威望和声誉?”/p
璐夜氏被强行拖扯向外,经过叶桻身畔,突然奋力一扑,拉住叶桻的袍角。/p
叶桻听不懂对话细节,却能猜出个大概,她泪眼通红,披头散发,是在尽最后之力,恳求自己这个外人相助。/p
叶桻腾出一只手,侧掌斜劈,拉扯璐夜氏的侍官们被一道劲风冷不丁掀倒,仰身四跌。/p
璐夜氏爬起来向柱子上狠命一撞,柱上镶嵌的红珊瑚、蓝宝石和绿松石哗啦啦碎落四溅,鲜血从柱上流到地面,在白色阿嘎土上开成一朵刺眼红花。/p
璐夜氏横在血泊中,睁眼望向叶桻,手臂微微一动,她从真绘殿离开,就没想过回去。/p
叶桻蹲下,把苏绮瓒送到她旁边。/p
璐夜氏环住儿子,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光彩,比落在血泊里的宝石还要明亮。/p
光彩转瞬淡去,这对互相依偎的母子在很短的分别之后,再度重逢。/p
侍官不知叶桻的来历,将他团团围住。/p
叶桻站直身子,望向松禄东诺,这位羌逻赞普既然有神鹰教的墨羽令,自然和汉人打过交道。/p
“赞普,你想坐看凛军和红僧耗斗,两败俱伤,等琮瓒率兵归来,就可一举消除内忧外患,可你不知道,你未必能活到那一刻,现在我离你只有二十步,这大殿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替你挡住我的剑!”/p
松禄东诺果然听得懂,他和神鹰教暗中交易多年,沟通起来并不吃力,听了叶桻之言,用汉话回问:“你是谁?”/p
叶桻道:“无名小卒。既然我先一步与赞普相见,便替凛军提前传一句话:就算你国富兵强,趁人之危,仰仗高原,占尽天时地利,图谋我大盛国土仍是痴心妄想。不义之战,必致兵败国衰,请你认清后果,让今后羌逻世世代代的国策中,永无‘东扩’二字!”/p
松禄东诺肩头那一刀过了初时的麻木,开始火辣辣的发痛。/p
他灰着脸,上下打量叶桻,阴森冷哼,“野心是比高原还庞大的野兽,永结宁好的盟碑不过是扎在野兽穴位上的一根针,有力气行动的时候,随手可以拔除,羌逻如此,大盛也是如此,否则月鹘也不会变成陇昆。你可以胁迫我议和、立盟、竖界碑,却改不了国政交变之本。”/p
叶桻点头,“不错,一切都是掰腕较量,掰到彼此虚软力尽的时候,就成了两相和好的牵手。这个比高原还大的野兽从蛰伏到出击,一次次来往反复,从不厌倦。然而真正流血搏命的征战者,哪个不盼着安宁守约,不再佩甲持刀?可惜每次死伤数万、数十万,只能换来暂时扎住野兽穴位的一根针。赞普,你如此坦率,想必心里清楚,现在凛军已经戳到你的要穴上,到了你该蛰伏的时候,再挣扎只是徒增死伤,你还拖延什么?”/p
松禄东诺一笑,“是不是真的戳中要穴,言之过早,你刚才那一掌十分厉害,是个出众的武士,这里的人也许拦不住你的剑,可你的胁迫没有用,因为琮瓒出征之前,我已经向他授予诏命和羌逻国的铸金印章,王权不在我手中,播聿城一旦有失,琮瓒便有羌逻赞普的取决之责,城中王族皆为臣民,生死无怨,依琮瓒的性子,未必认输。”/p
叶桻盯着赞普的眼睛,璐夜氏的血悄无声息的从两人中间流过,形成一道殷红的界线。/p
宫外传来轰然巨响,救度母佛在激烈的攻城战中倾倒,连带着推倒了金刚萨埵佛和莲花生大师佛,尘烟弥漫,土石崩飞。/p
兰嘉法师和林雪崚在大佛砸下来的一瞬间同时跃离法台,可二人的交战并未停止,巨响过后,又从晒经场上斗回到倒塌的佛像身上。/p
禅杖之势越来越开阔,林雪崚连换七道剑诀,仍未冲破“如来神殿”。/p
元古鸿蒙,紫宙璇宇,天地间有太多神秘深奥的真理,兰嘉将她领入一个令人崇拜的圣境,她痴迷挫折,找不到答案。/p
林雪崚运气静心,剑路再变,莹光剔透的剑身化作奔流的天河,千渠万道,百阻不回。/p
在邝南霄传授的所有剑诀中,这道“夏禹诀”最为广博,也最为艰苦,大禹在洪荒中踏遍九州,凿山疏流,“夏禹诀”是治理危难、抵抗天力的圣道之诀。/p
兰嘉神功传世,林雪崚没有活佛的造诣,只有凡夫的朴素和坚持。/p
兰嘉见流光绝汐剑上的寒光不弱反盛,暗想这姑娘的恒毅之心,年轻一辈少有。/p
李烮凝神观战,义军已有大半攻入城中,但兰嘉气势太稳,整座红城临危不虚,随时都能反击。/p
兰嘉法师真的不可战胜吗?琮瓒大军星夜兼程,如果天明不能收伏播聿城,这千里突击的剜心一刺便有折戟之危。/p
兰嘉与林雪崚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