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家带口,一夜只走了三十里。天明时分,我发现空中有猎鹰盘旋,月鹘各族中以铁赤部的驯鹰术最为杰出,聪明的猛禽尖叫报讯,很快就会将敌兵引来,我拉弓将鹰射落,心中却不存任何侥幸。”/p
“铁赤部族长斛萨阴沉狠辣,那天让路的时候,他捏着马鞭,目如火烧,哥舒玗身为月鹘人,阻得了他一次,难阻第二次,只要哥舒玗离开,斛萨必然伺机反咬,我只带了一百骑兵,是容易入口的猎物,柴筱护着三万百姓,难以分兵接应。”/p
“荒漠旷野,无处隐蔽,我让士兵伏地聆听,果然有马蹄声徐徐逼近,我整理队伍,挖沟为堑,用箱车石块堆成防垒,让家眷中的青壮持刃守垒,把妇孺老弱护在最内,一百凛军骑兵在垒外御敌。我把三柄短刀交到我夫人和一双儿女手中,就算遇险,也不能让敌兵轻易屠掳。”/p
“又有七八只猎鹰飞过头顶,斛萨亲自率领四千铁赤骑兵,顺着鹰飞的方向迎面而至,在前方排成两里长的队阵。斛萨冷眼盯着我:‘郭将军,哥舒玗下不了狠心,现在再也没人庇护你,我看你本领不俗,若肯为奴,我便饶了你身后这些汉人男女的性命!’”/p
“我不理会他的挑衅,指挥一百凛军绕垒而奔,踏起浓黄的沙尘。”/p
“沙尘是障目之用,好让敌兵放箭时找不着准头,斛萨下令攻击,铁赤骑兵汹汹前冲,乱箭如雨。”/p
“我借着沙尘掩护,带领一百部众旋奔阻杀。恶战从晨至夜,敌军的人尸、马尸铺得半里内无处踏足,身后的守垒被攻破五六次,每次我都把进垒的敌兵尽数砍倒,堆尸补口,反抢回来。铁赤人向垒中投火焚烧,我让人扬沙扑灭,他们放獒犬疯扑狠咬,我令人用梭枪戳杀,坚持到第二天傍晚,一百凛军所剩无几,家眷们也死伤近半。”/p
“我妻、儿都受了伤,可怜我那十三岁的闺女,才到爱打扮的年纪,被烧得面容毁坏,一只眼睛看不见了。我筋疲力尽,倚刀而立,斛萨停止进攻,率兵围到近前,占在尸山上又骄又恨的盯着我,沙场渐静,只听见我女儿的哭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