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胃肠不好,一点油水不入口,吃的都是用开水焯熟的青菜拌点盐和味精。黄汉鄂从不去酒店,在台站会餐只喝啤酒,先在杯中倒上三分之一的啤酒,然后用开水注满,这就是他喝的酒。
说柏台长会喝酒,酒量有限,说不会喝,还弄一杯摆着,敬酒、应酒都满像那么一回事,人走以后杯中的一半酒仍在。有露馅的时候,郜副局长升正局长的庆祝宴,被官司拖住的柏台长晚上赶到省局专门补祝,公孙权当时刚刚调入省局,任资料处的副处长,被传来陪酒。最后一杯酒,豪饮的郜局长下令:“都满上,一口干,公孙做个榜样。”公孙副处长开始表演,双手反剪到后背,立起身弯下腰,用牙叼住满满一杯酒的杯沿,下唇兜住酒杯,牙齿咬住杯子,用牙缝往口中汲酒,整个包间的人都看着他,酒杯由立逐渐倾斜最后底朝天,此时公孙权头后仰面向上,酒杯扣住他的嘴巴和鼻子,一杯酒进入口中不用手,然后用牙把杯子放回原处,直起腰用手一指,“撒一滴酒,罚我一瓶。”这场面这命令不好不喝的,柏台长可惨了,囧鼻子闭眼睛噘着嘴巴使劲下咽,是全桌人最后一个喝光的。下楼梯的时候,从二楼转弯处滚到一楼,人没受伤,兜里的手机先他落地,后盖、电池、屏幕分散落地三处。回来以后,柏台长大谈感想,“小单位的人是应该经常走动走动,同省局、市局、其他台站多交流,参加参加社会上的一些团体,比如交际舞、游泳、跑步、书法等,增加见识,人的档次提高了,为人处事就不会斤斤计较了。”
台站饮酒史上,喝酒最多的时期是在公孙代理台长期间,公孙台长喝酒的时候说杨光,“杨哥太深沉,我不主动请,你不来喝酒,你是台站里最后一个同我单独喝酒的。今天咱们三个人狂饮畅言,畅言单位的、个人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任何话题。”杨光清楚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真正做到的人又能有几多?杨光说:“整一瓶高档酒呗,我没喝过的。”甄科长一墩酒杯,“你看清形势,老柏完蛋了。”“是,甄台长的时代来到了,不过公孙台长代理台长刚来半年,你再耐心等几个月。”觉得两个人出口的话不对头,公孙台长忙打岔,“喝酒,咱们喝一杯高兴酒。服务员,把店里最好的酒拿三瓶来。”杨光说:“就这小吃部,能最好到哪里去。”甄明二话没说就出去了,回来时拎着三个精美的包装,这包装是古国的象征,喝酒的人一眼能认准,没喝过这酒的人也认识。甄明问杨光:“怎么样?这酒的档次如何?”“不错,国宴荣誉用酒,一瓶需要我一个月的工资,这酒的假货太多。”“你他妈的,”杨光说:“甄科长,别急眼,咱假的当真的喝不就结了吗。”甄明说:“喝!一人一瓶。”“一瓶就一瓶,喝死同被整死是一回事。”公孙台长说:“杨哥。我公孙权常想,小单位人少,难免抓一把鸡毛蒜皮称重量。衡量一个人,小单位和大单位所使用量具的精度是不同的,小单位的精度太高。要到大单位去体验体验,见见大世面,再回头看我们是多么的可怜。”杨光说:“这类话我听过,亲耳听柏台长说过、许台长说过、公孙台长刚说的,词异义同,可是没发现听者有所改变。”“不怕,意识到就成,慢慢地来,一定要走出小圈子的窠臼。”甄科长说:“你们塌陷台游离在市区之外,颇似大山深处的一间和尚庙,躲在山沟沟里一生没见过他乡人。我上任一定要把大家带进大千世界中去,真正的世界不是老婆孩子一碗饭。”
甄台长上任,台站所有的事都在酒桌上谈。米小咪很少参加酒会,喝酒叫人的时候,没人想起她。周欣荣身体健康的时候,这女人特豪迈,一次少说喝光三瓶啤酒,陈信刚不满意妻子喝酒,“你跟他喝的什么劲。”他说的是乌焦青,乌焦青说:“又不抢你的媳妇,不就一杯酒吗?是吧——,都明白的。”周欣荣说乌焦青,“别理他,咱们喝。”陈信刚说:“和一群农民喝个什么劲。”副台长被免以后,陈信刚的心情不好。妻子也不希望他老是这个样子,同所有的人搞对立,对大家说:“严格地说,前几代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后代。”陈信刚爱酒,不是喝而是品,二片香肠三瓣豆腐干四粒花生米五段芹菜便携的半扁瓶小烧,自斟自饮。如果说他是喝酒,那多数人是在灌酒。
长期在机器轰鸣的大车间里工作,养成大声说话的习惯,他一说话人人都能听见。米小咪说:“刘叔一进单位,所有人都知道他到了。”刘朝阳喝酒跟谁都碰杯,开始爽快越喝越慢,越喝话越多,自己喝不下去了还不让别人走,把头垂在胸前,一句话重复到满酒桌人只剩下他一个,“你妈x的,这酒上头。”他开口说话的口头语里不用“我”和“他”专门用“你”,“你妈x的,我又喝多了,谁喝多谁难受哇,你妈x的。”一喝酒,刘朝阳就不停地恭维甄台长,柏松最不爱听,“捧当官的臭脚。”“你妈x的!”柏松第一次同他喝酒,回了一句,“你妈x的!”刘朝阳火了,“你骂我!”一啤酒瓶子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