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没有付东楼想的那么严重,是有不少读书人围了湛露居,可大部分是看热闹的,真正闹事的不过是一小撮儿。即便如此这事儿也棘手,处理不好的话影响可太坏了。
大门被人围了眼见是进不去了,付东楼让雷霆把马车驾到后门,一下车就有一人迎上来对他行礼,正是赵幼林。
“主子,王爷已经到了正在前门呢,王爷吩咐说让您别往前面去,上二楼看着就行了。”赵幼林是瑞王府的家奴,付东楼是未来的瑞王卿,这一声主子便显出了付东楼在王府的地位。
“柏钧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付东楼蹙眉。这是他的买卖,出了事他自是要亲自出面解决,总让柏钧和挡在前面算什么事儿。转念一想湛露居这名字是顾贤起的,这通闹腾到底是因王府而起,由柏钧和去解决倒也是应该的。
在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了,付东楼并未听到争吵喊叫的声音,湛露居前甚至可以用安静来形容。只不过这气氛太过压抑,即便坐在二楼都会觉得紧张。
付东楼自认没做亏心事胸怀坦荡,倚在栏杆边大大方方往下看,也不怕有人发现他就在二楼。
柏钧和搬了把椅子坐在湛露居的牌匾下,付东楼从上面看不到他的神情,可那种渊渟岳峙稳坐钓鱼台的气势却透过柏钧和随意闲适的坐姿散了出来。他似乎是抱着手臂一手支着下巴的姿态,付东楼可以想象那双深邃的黑眸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打头那几个闹事的人,那感觉就像是被老虎盯着的兔子,给人无限的威压。
少爷我当初就被这么盯过,你们给少爷添堵活该领教一会回!
带头闹事的人站在人群前方,五六个人对着柏钧和一个,身后还有自己这边站脚助威的以及大批的围观群众,可他们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在那几个人虽没开口却也不显得畏缩胆怯,一个个面色胀红双拳紧握,否则真是让人连看热闹的*都没有。
“柏钧和什么时候来的?”许是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付东楼也不自觉地轻声讲话。
“王爷来了不到半个时辰。”赵幼林有心在付东楼面前替柏钧和说好话,继续道:“本来那群书生闹得动静可大了,王爷一来他们就蔫了。要说王爷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就是坐在那看着他们,两边僵着呢。”
“柏钧和不是上过战场打过仗吗,吓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杀过人的战将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势,这可是宰鸡都不行的读书人比得了的。再者瑞王在大楚素有名望,大概这群书生也没想到柏钧和会亲自来吧。
两人说话间下面情势有了变化。湛露居的一个小厮弓着身子小碎步走到柏钧和身边在瑞王爷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柏钧和听完便站起身对着所有人道:“本王听说今日之事乃是有人觉得‘湛露居’这个名字僭越犯上,在场诸位大多是春闱秋闱的考生,谁来给本王说说‘湛露’二字出自何处。”
付东楼在二楼听见声音便又往下看去,柏钧和负手而立,对面的书生们相互看看,终于那几个带头的人里有一人站出来道:“王爷明知故问。《湛露》乃是出自《诗经》,是小雅中的一篇,诗中所言乃是天子宴诸侯的情景。王爷虽是我大楚皇族位极人臣,可也不过就是诸侯,如何敢纵容为过门的王卿用‘湛露’二字开酒楼,难道是以天子自居吗?”
那书生说着还朝皇宫的方向拱手为礼,嗓门亦是越说越大,许是在给自己壮胆。
“诸侯?”柏钧和似是冷笑了一声,“何谓诸侯?列土封疆开宗建国者方为诸侯。本王虽有王爵却从未将大楚哪一块土地列为自己的封地,瑞王府虽是皇室旁支,可祭祀祖宗仍要去我朝太庙行礼,先王灵位配享太庙就摆在先帝神主旁边,何来诸侯之说?本王更不敢有诸侯之心!清流议政本不该问罪,可如你这般污蔑本王有自立之心、挑拨陛下与本王兄弟阋墙、企图乱我大楚朝纲者,其罪当诛!”
半天不开口,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抓了把柄扣了大帽子,闹事之人才燃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左传文公四年》中记载:‘昔诸侯朝正於王,王宴乐之,於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这一处本王可有说错?”
“却有此记载。”有人应声。
“毛诗中也有云‘《湛露》废则万国离矣’,是也不是。”柏钧和再问。
“是。”又有人应道。
众人不知柏钧和打算说什么,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人群一片嘈杂。
“天子宴乐展现的是国之威仪,赫赫天威煌煌正乐使诸侯臣服八方来朝,方显汉家正统。《湛露》之乐若不在我大楚国都奏又该在何处奏?北燕么?还是说我大楚已是臣民离心不配奏《湛露》雅乐?!”
付东楼听着这话便可以想象出柏钧和脸上轻蔑的哂笑。
“有些人只读书而不求甚解,只看到了天子宴诸侯却没看到诸侯用命,没看到忠臣为君王效死。”
柏钧和声音一沉却是底气十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抬手一指湛露居的牌匾,“此匾额乃是我大楚王太卿顾贤亲笔。王太卿自及冠起便跟随先帝起兵驱逐胡虏,历经大小数百战助先帝打下这半壁江山。后来,先瑞王与先帝相继离世,北燕兵发汉中马踏剑阁,灭国之灾顷刻间降临大楚。王太卿强忍丧夫之痛重披战甲痛击胡虏,将北燕残寇驱逐至长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