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忆被他气得头昏目眩,如若不是顾浅凝怀了季江然的孩子,这一回他真是会逼着两人立刻将关系斩断。
简白本来打算去找顾浅凝谈一谈的,如果不打掉也可以,那就生下来,季家会养着。是季铭忆说再等一等,这种事跟顾浅凝直接交涉未必就妥当,而且季江然那个脾气,真是邪起来,只怕更会适得其反。简白之前有过教训,也不敢真的背着他动什么手脚。没想到等一等的结果就是,他偷了户口本连结婚证都领了。
“季江然,你成心想气死我们是不是?”
简白赌着一口气,费力喘息,真觉得早晚要被他给气死。
季江然只说:“将这个孩子打掉不可能,生下来当私生子养活也不可能。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了,想在我和顾浅凝的关系上做什么改变,那就是离婚。你们也知道,离婚不像分手那样简单。”
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什么好说的。
季铭忆指着厅门:“滚出去。”
他身体才恢复,季江然也怕再将他气个好歹来,听到让他滚,他站起身就离开。走到厅门,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选个日子,我想尽快把婚礼办了。”
季铭忆已经举起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被从家里骂出来,可是心情很好,这样的混帐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厚着脸皮轻车熟路。笃定他们不会真的怎么样,再反对到了这一步,最后还是会认下顾浅凝这个儿媳妇。
季江影接到电话的时候蹙起眉。
“你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我,你会死?”
季江然笑着:“哥,我结婚了,现在是有妇之夫。”
“你什么时候不是?”
季江然嗷嗷叫:“好好说话你会死?”
季江影很忙,即便到了那个时间还在看文件。没工夫跟他闲扯,按了按太阳穴靠到椅子上。
低低道:“那几个人的名单被我搞到了,我打算这几天弄出方案,想办法处决掉,没时间跟你闲嗑牙。”
季江然的脸色凝重了一点儿,接着飘飘的笑起来:“怎么着,你们基地的同志真是不怕死呗,前仆后继的,这次是几个?五个还是六个?要来就来次狠的,别不痛不痒,打爆脑袋太便宜他们了,还是没一个长记性的。”
季江影倒想眨眼将整个基地平了,可是还不到时候,计划总要一步一步的来。
他说:“没事挂了,我要想一想。”
挂断之后,又再无心想其他。甚至有一刹那的时间坐在那里头脑停止运作,之前想过什么,完全都已经不记得了。空白了好一会儿,神思渐渐归位,拾起桌上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动。
季江然说的没错,即便是死也是前仆后继,永不停息的,都是一些信仰强大的人。现在他跟整个基地不共戴天,是基地予以铲除的重中之重。这个暗夜组织的存在威胁的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安危,为了打击国际犯罪,自然不遣余力。这是基地的任务所在,锁定目标从来没有放弃的可能。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这些人一批一批送到枪口上,也会吞噬大把人的性命。可是这样实在太慢了,花漫长的时间让对手倦怠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想要的是一网打尽。
一定不会容易,跟一个国际组织对抗,就如同跟整个国际社会相抗衡,只能胜不能败,否则结局将是不言而喻的惨淡。
到时候不仅是他,还会连累整个季家。
在他踏上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条不归路。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是没有永远的,有今天没明天。明天是怎么样的?从来都不会想。
他只知道那数百条的人命石沉大海,档案是他亲手消除的,厚厚的一沓,捧在手上那样沉重,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棱角划出密实的弧度,仿佛无数的褶皱,哗啦啦的一阵响,多少人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被翻尽了,真的像极了命运的一场回放,君应有语,只影向谁去。这样快速而短暂的放映过去,被打成碎成片,杳无此人。
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几乎不能听“回来了吗?”这样的句式,身体会不自知的会现许多负作用。呕吐,目眩,头疼,甚至浑身乏力。
就像咒语一样,念一句就能控制他的神思。也像孙悟空头顶上的紧箍咒,念一声,头痛不已。成了他生命里最凄厉的一声诘问。
连简白都觉得莫明其妙,一次进家门,不过高兴的念了句:“回来了。”他大发雷霆,将客厅里的东西都摔碎了。
季江然扶着他上楼,只说他是喝醉了酒。头脑不清。
听说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听说她一天比一天瘦,听说她每天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吃说她时而一个人坐在街头吹冷风,听说她……
其实没有人说起这些,一句都没有听到过。整个a城没有人是不羡慕她的,都说顾浅凝命好,时来运转才会嫁给季江然。
现在又怀了孩子,这样的人生简直十全十美。
薄云易听说的,只有这些。可是他觉得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她的脸本来就很小,现在更小了,尖尖的下巴缩在毛衣松垮的高领里,只露一双大眼睛,睫毛安静的垂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比落雪寂寞。
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就要及腰。以前他开车载着她,天窗打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一根根打到他的脸上,痒痒的,散着花香的味道。就像无数细小的刷子,刷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