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张燕直觉这事与王妩脱不了关系,赵云现在看似强悍如神兵天降,但刚刚扯住赵云的肩膀时他已然发觉,这染尽白袍白马的鲜血中,只怕有不少是赵云自己的血!
挥刀砍倒一个正摸着空往赵云后腰递长矛的小兵,张燕长刀在空中一转,直直拦在了赵云身前,不让他再往前冲杀:“你不要命了!”
只恨现在还在战场厮杀,实在无法好好问一问。
赵云身形一顿,回身一枪,正中张燕马后偷袭的一人。枪尖一点之后,劈空反弹过来,在长刀上一架。“砰”的一声闷响,强大的劲力震得张燕手腕一抖,长刀调转,顺势洒落一片寒芒,将又一次涌上来的曹兵杀退。
一来一回,旁人看来,招招相扣,反倒像两人商量好了似的出手。张燕却看出赵云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暴现,出枪之时枪尖震颤,平日里静水般温和明亮的眼眸里压抑着汹涌的暗潮,显然极为激动。
张燕连问了几句,赵云都一声不吭,半步不退。他心里郁闷之极,重重一叹,只能掉转头放手将离得最近的倒霉曹兵杀得一阵哭喊,这才出了心口的一股闷气。
日头当空至渐斜,他们终于冲破重重曹军,和公孙瓒汇合一处。三千救援的骑兵,折损了将近一半!
人人身上都带着伤,人人眉眼间俱透着疲乏,但两股兵马一旦汇合,呼号如雷,列阵变幻,马匹重伤便下马临敌,长枪折断就抢过敌人的刺矛,无人退缩一步,无人犹豫片刻!
天边的云霞如火,却有一股薄薄的烟尘慢慢自远处地面升起,如同在这绚丽浓烈的霞色上蒙了一层轻纱。
尖锐的金器敲打声猝不及防之时响了起来。
所有正在苦战的兵将动作猛地一顿,不知何人率先喊了一句:“曹军退兵了!”紧接着,无数欢呼之声,倏然爆发出来。跟着公孙瓒苦战了两天,苦守了两天的将士,随赵云疾驰数日来援的骑兵,就连张燕带来的一百黑山军都跟着齐声欢呼起来,山呼海啸一般。
饶是张燕艺高胆大,先是连日赶路,再冲入大军之中放手搏杀,还要顾及赵云,方才还不觉得,现在曹军一退,也不觉长松一口气。抬头看到了那渐渐清晰的烟尘,他恍然:“难怪曹操要退,原是看到某调集的大军到了。”
他心思微转,刚要下马的动作顿了一下,改作转身草草向公孙瓒拱了拱手,旋即一拉赵云:“曹军退而不乱,走,随某掩杀一阵,让他们好好乱上一乱,趁机夺些辎重。”
赵云带来的救援兵马,都是出自青州。他在青州和赵云轮着守城时早就和这般人混得极熟。也不等公孙瓒说话发令,下意识地就随着他的呼呼喝喝,和被半扯半推的赵云一起,呼啦啦地追着退得飞快的曹军而去。
马嘶人喝,公孙瓒的人马没听到追击的军令,正回军集整,清点伤员,而他们则一众往外追击。一来一去两个方向的行军对冲,赵云所带的骑兵还算队形齐整,而公孙瓒的主军本就到了强弩之末,曹军退兵后更是心神松散,正往回收拢的阵脚顿时被他们冲得微微一乱。
知道前面有黑山军的大部队照应,看着众多将士打马去追曹兵赵云也没有阻拦约束,和张燕一起慢慢落在后面。
“飞燕兄去过徐州了?”
这还是赵云这次见张燕后头一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好像三天三夜不曾喝过一滴水。他的脸色还是白得吓,在马上的身形也有些不稳,牢牢攥着缰绳,目光却不知飘在何处。
“徐州?”张燕本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赵云,却被他这一句话引得想起了在徐州虚耗的五天时光来,心里不由来气,“别提了!我还道刘备之前赶来偷袭剧县能有多大的胆子!小沛城外的那些个曹兵哪里有这里的一半攻势?摆明了曹操这是要招降徐州,只围不打。可笑他竟吓得要张翼德火烧屁股地来要兵,更可笑某居然还跟着去了!若非如此,某早就赶上你们……”
赵云突然转头问道:“你可曾留意过,小沛的城墙上,还剩下几座守城弩机?”
“啊?”张燕先是一愣,回想了一下,“守城弩?某头一日上城楼巡看曹军阵型时,刘备说是连日阴雨,坏了机括……”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山林中那些箭痕,猛地反应过来赵云的意思:“你是说……那是小沛的守城弩?”
张燕瞪大了眼,想了一会儿,却连连摇头:“刘备这没胆的……不对啊,小沛城外的确实是曹军,某派人探查过……”
“之前消失在黄县的一小股曹军,围了徐州却不攻的曹军,冀州与主公突然翻脸的曹军,山林里的伏击,那威力骇人的巨型弩箭……”赵云眼中利芒陡现,手里的银枪越握越紧,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若说这三处曹军之间互相没有联系,又怎会如此之巧?
守城弩运送不易,铜制的机括需时时护养,必是来自于那山林附近!
青州境内架有守城弩的城池皆有赵云和张燕的人巡守,那除此之外,唯一剩下的最近的弩机来源,便只有相邻最近的徐州了。
坏了机括?也是,拆几架留几架反而会引人注意,干脆还是都坏了好,反正曹军也是只围不攻,要守城弩机做什么?
赵云几乎咬碎一口钢牙。怒气翻涌,生生逼得他身体里血行加速,连呼吸都为之不畅。
“云有一事,要劳烦飞燕兄援手。”赵云看着张燕,神色之间带了几分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