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本宫?”内间,裴元德坐在窗口的紫檀木椅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提着茶盖,正一派悠闲的喝着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织金华服照成了一个个光圈,耀眼,夺目。然而她虽是问着话,却是头也没抬一个。
对方的通体贵气将周锦稍微的震慑的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只淡淡的回了个:“是。”却是也没低着头。
适应了那些耀眼的光芒,周锦又瞧起了她的样子。这是个猜不出年纪的女人,看着似乎要比容肃大些,大概有三十的样子。相貌不见得有多倾国倾城,可是那份端庄沉稳却让人对她忽视不得,周锦想,即使将此人扔在人堆里,只怕也是被第一个注意到的。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锦对她有着隐隐的抵触,大概是虽然她的言行举止间流露着温婉随和,可是她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盛气凌人。
周锦打量人的目光不知回避,裴元德自然很轻易的觉察到了。眉头一挑,心中有了些愠意,可是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可知道,你对本宫这般无礼,本宫大可以治你的罪。”裴元德说完,放下手中茶盏,然后抬起头,看向周锦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
这是久居上位者的逼人架势,周锦一个不察,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发虚。
“还不跪下!”边上,绿梧厉声道。
“……”周锦却没动。
裴元德盯着她,想要将她看透。事实上,自从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后,她就一直对周锦有着好奇之心,只是地位悬殊,她自然不会舍□份去主动见她。之前她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从绿梧以及身边探子口中得知,而刚才她正和绿梧说话,听闻周锦求见,她便有了从旁探视之心,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这个叫周锦的山野妇人居然要求见她……
这可真是有趣的紧啊!
依着身份,她本不该见她,可是到最终,裴元德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好奇心。
她很想知道容肃被逼而娶的女人到底怎么样,更想知道,这个女人如今说要见她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眼下她看着这个女人,却有些看不透了。周锦笔笔直直的站着,让裴元德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在边疆时候看到的那一棵棵白杨树,风吹不倒,雨打不弯,真是坚韧的很。可是她有什么资本坚韧,不过就是手指间的蚂蚁,一捏就捏碎了!
想及此,裴元德反而不再计较——跟这样一个角色计较,真是自降身份!
“免了。”挥挥手,“说吧,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说话间,收回视线,语气间满是淡漠。
“我想见容肃,烦请殿下通传一声。”周锦没有含糊,直接说明。
裴元德转过头,再次看向她。顿了半晌,道:“你一定在想,容肃不来见你,是本宫把话拦了下来,是不是?只是你想错了,本宫并没有拦着,容肃不来见你,是他真的不愿意见你。”
“如果殿下肯代为通传,他一定会来见我的。”周锦没有理会她前一句话,原先她还有些怀疑,可是见了本尊后,虽然不喜,可她却确信这位高贵的长公主殿下是不屑做出隐瞒不报之事的。
这是要她亲自帮她传话了?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山野妇人,竟然敢指使她?而且指使的这么理所当然!
裴元德看着面无表情的周锦,觉得此人真是又莽撞又可笑,抑制下心中的不悦,回道:“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帮你代传?”
周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迎上裴元德的视线,然后弯起嘴角,笑了。
这一笑来得突然,裴元德心中莫名一怔。
“你笑什么?”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周锦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继续保持着笑意。
裴元德心中暗暗盘转,而待想明白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对于容肃跟周锦的事,看上去她一直是冷眼旁观着,可是事实上,她可一直在干涉着,而现在这个女人想要借着她去见容肃,不管是出于看容肃反应的目的也好,还是看这个女人的笑话也好,她势必会如她所愿,代她通传。现在这个女人露出如此笃定的笑容,裴元德很肯定,她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阅人无数,可未能看透这个女人,却没想这个女人在如此短的时内间就将她看透,联想起刚才对她的判断,裴元德只觉自己被煽了一耳光——原来可笑的那人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想及此,再看着周锦的笑容变觉得刺目,被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取笑,裴元德心中大为不爽,因此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容肃会见你?就算由本宫传达那又怎样?你可知道,容肃既然把人扔进这后院,那就说明他对此人厌恶到了极点,再不愿相见了!本宫已经让绿梧传达一次,他也言明不愿见你,你又何必不知好歹!别以为你是容肃明媒正娶的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事实上,你在容肃心目中的地位,连条看门的狗都不如!指着见到他就能唤回一丝荣宠那是做梦!做人,当得有些自知之明!”说到这,裴元德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只是很快,冷笑便消失,因为在说完那通话后,她并没有如愿从周锦的脸上看出丝毫她想看到的神情,譬如恼怒,譬如难堪,有的,依然是从从容容那抹笑意。
的确,裴元德说的话很是令人难堪,只是她说的都是事实,而这事实,周锦早就接受,那又有什么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