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听他这样说,反而冷静了下来,手一松,将人放开了。
“好啊,你谢家都是不怕死的直臣。不过听说忠臣不事二主,你父亲当年是周朝的帝师,为哀帝灭杀满门,只余了你们几个逃出来,怎么又投了大齐?”
谢老头面色微变。
裴宜却是笑了起来。
“弃父而逃,是为不孝,弃主另奔,是为不忠。你倒说说看,如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要怎样青史留名?”
谢老头面色青紫说道:“周王不仁……”
“不仁也是你旧主。”
谢老头一口没喘上来,又道:“谢谢氏……无后……”
“你又不是唯一一个男丁。留几个孙子辈的就够了,年轻力壮的就算不能去救人,也该与父兄同日赴死。”
谢老博士一口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荣王举起双手,笑嘻嘻地对着众臣说:“你们可都瞧着了,本王一根指头也没动他,是他自己觉得羞愧无脸才会吐这口血出来。”
满殿文武都看傻了,眼睁睁瞧着荣王几句话就把声名卓然的谢老博士给气吐了血。
此时谢老头正悠悠醒过来,听着他这句话忍不住号啕大哭:“老臣无颜再苟活世间!这就去向先父先皇谢罪。”说着,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去撞九龙盘围大殿柱。
众人七手八脚去拦着,那老头子只跺着脚哭号,非要去一头撞死。
丞相王辅扎着手看着荣王,苦笑一声说:“殿下,您就发句话,不然老人家真没办法活了。血溅金阶,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荣王掏掏耳朵,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谢老也不再挣扎,等着他来赔礼道歉。
没想到荣王过来三两下把周围拦阻的人全给扒拉开,指着那盘龙大柱对谢老头说:“你自己不想死了就去死,死了也是你自己羞愧难当自己寻死,赖不到任何人身上。你若死了,老子只会说句活该。”
谢老头气得浑身发抖,真就拎了袍子,对准了柱子要撞过去。
裴宜在一旁说了一句:“你儿子刚升了长史,才干能力在同跻中十分出众,眼见着一年半载便有望补入六部,将来或还能进政事堂。你若死了,丁忧三年……三年……”
谢老手一抖,那步子就有些迈不出去。
“你孙子今年是乡试还是府试?可惜了,听说也是个才学上佳的,三年不能参考入仕。”裴宜像是自言自语,摇摇头走到了一旁去。
谢老头身子一软,干干脆脆晕了过去。
“这就结了?”赵嫣容睁大了眼睛。
“都乱成这样了还要如何?”李睿笑着说,“太医去谢府看过,老先生只是被气到了,没性命之碍,怕是还能再活二十年,只不过最近这一年半载怕是不能上朝了。也好,耳根子落个清静。”
赵嫣容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表舅真是个人才。”
李睿忍笑说,“让人又恨又怕,偏他又是那样一个身份,拿他也没有办法。”
“荣王一人做不到这样,这里头一定也有舅舅的功劳。”
李睿点头道:“那是……裴侯与王叔这样护着你,朕领他们的情。”
赵嫣容看了他一眼,抬手将他眉间抚平,悄声说:“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荣王肯这样替妾身说话?是不是担心他与舅舅走得太近?这里头是有缘由的。”
李睿是有些担心。荣王一脉一向低调,远离朝堂。这回李恪回来,行事未免高调了一些,会让人觉得他是想重回朝堂。李恪行事不羁,却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宗室里头服他的不在少数。再加上裴宜心思深沉,一步望十步,若这两人走得太近,他也难免会心生警惕。
“王叔是与舅舅一起长大的。”赵嫣容叹了一声,“您就没觉得他在赵家的事上表现得太过热心也太积极了?”
李睿看着她。
“妾身是觉得吧……”赵嫣容鬼鬼地看他一眼,把嘴凑到他耳边上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你说他看上你母亲了?”
“别叫出来了!”赵嫣容忙去捂他嘴,“您小声点儿,让人听了去可怎么了得?”
“这是怎么回事?”李睿八卦神经全调动起来,拉着妻子走到里间去,坐在床上,“快说来听听。”
赵嫣容便将荣王来昭阳殿送礼,被自己挑拨了几句便跑去揍赵逢春的事说了。
李睿听了直吸气:“朕还想着是谁这样大胆敢给户部尚书套麻袋,原当是裴侯做的,没想到会是王叔。”
“我舅舅那么阴险的人,才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手段。他定是在暗处准备好一切,要让我父亲声败名裂,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赵嫣容毫无压力地在背后说自己的长辈,“也算是王叔这么误打误撞地,救了我父亲一命吧。”
“怎么?裴侯难不成还想让你母亲直接当寡妇?”
“当寡妇有什么不好的?”赵嫣容白了他一眼道,“您的曾曾祖母不也是寡妇?舅舅的心可比王叔狠多了。我父亲除了一个段氏就没纳过妾,怎么莫名就迷上了青楼妓子了?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妾身才不会信。照着我的想法,怕是他打算要先将赵家里弄混起来,家宅日夜不宁的,再觑着机会把我祖母、段氏全都弄死了,让他亲人一个个丢了命,最后再使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他的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