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夏尔这边。米歇尔找他,理由很是正直简单——还有两位画家在等着他招待呢!
“您可真是忙,”夏尔刚一露头米歇尔就打趣他,“从上车以来,我就再也没看见过您了!”
“那您也看见了——”夏尔略微摊手,“我更恨不得能将我自己分成几个来用!虽然这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中,但您不正帮我减轻了这种压力吗?我对您的慷慨相助报以诚挚的谢意……”
“啊,我就知道,您一张嘴,我就什么气也生不出来了!”米歇尔做无奈状。“所幸您还是给我们留了点时间的。”然后他向夏尔介绍了德拉克洛瓦。
和杰利柯的文静腼腆形象不同,德拉克洛瓦虽然年轻,但一头随意蜷曲的深色短发已经暗示了他不受拘束的性格,相对也开朗得多。“啊,亲爱的葛朗台先生!”他热情地向夏尔打招呼,“我常听米歇尔先生提起您!在他嘴里,您的形象都已经光辉到了快与神祗并齐的地步!”
“您一开口就这么说,是希望夏尔被你直白的赞美吓跑吗?”米歇尔故意这么说。
“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夏尔笑道。也许米歇尔的确一直在夸奖他,但德拉克洛瓦这么说绝对只是单纯的赞美,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在里头。
“您瞧,这可不怪我;”德拉克洛瓦做了个略夸张的耸肩动作,“葛朗台先生比您好打交道多了!”
“这我也必须同意。”杰利柯一直在边上笑眯眯地看他们,这时候补了一句。
“得,我已经成为了破坏诸位先生们友谊的坏人了,对吗?”米歇尔更加无奈。“说句实话,谁能想到你们一见面就能把介绍人抛诸脑后呢?”
这话语气萎靡又伤心,配合表情看还真像那么回事,惹得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气氛轻松,事情自然容易谈。杰利柯自不必说,德拉克洛瓦则表示,等他实地、喝到实物以后一定更容易产生灵感。“艺术源于生活!艺术反映生活!”他这么表示。
夏尔很赞同他这种观点。然后他们就什么样的画作更容易印刷出来做了些讨论,两个画家就结伴出去溜达了。
“我们去把格罗找回来!”杰利柯这么表示,“而且正好有时间,可以深入探讨一下鲁本斯——你说对吗,亲爱的欧仁?”
对荷兰画家鲁本斯几乎一无所知的夏尔果断支持他们这么做。而等到他们离开,车厢单间里就剩下他和米歇尔两个人。
“这倒正是个好时候,”米歇尔道,脸上依旧挂着他招牌的笑,“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谈谈。”
“请说。”夏尔在他对面挪动了一□体,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阿图瓦伯爵,似乎已经找上您了?”米歇尔问,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
但这绝不可能是真的!夏尔感觉脊椎骨一下僵硬住了,但没表示出来。“没有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道,“如果您是说圣诞晚宴的话,我们只寒暄了几句。”
米歇尔仔细地打量了夏尔的神情两眼。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是不是,我的确管不着。不管怎么说,聪明如您,一直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这点上,我对您抱有全然的信任。”
“嗯?”夏尔用一个鼻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如果米歇尔真不关心,就不可能知道这个——开玩笑,那时边上根本没几个人听到阿图瓦伯爵的那句话啊!
“我这么直接地告诉您,难道不算是一种信任的表现吗?”米歇尔微微摊手。“所以,在合适的时候,我也希望您表现出同等的信任。我们毕竟是合作伙伴,您说对不对?”
夏尔一时没有回答。他觉得米歇尔绝对在旁敲侧击,为了他和维克托计划的事情——
暗中制造舆论,让路易十八把阿图瓦伯爵从王位继承人的名单里头剔除。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最糟的莫过于逼反阿图瓦伯爵,他们两派枪炮底下见真章!
这可是件大事,米歇尔想知道内情也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越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我明白。”夏尔最终这么回答。“如果真有那种时候,我一定会提前知会您。”不过他估摸着,以维克托对米歇尔根深蒂固的厌恶,这事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您能这么说,可真是太好了。”米歇尔说,语气里并没什么“太好”的意思,想必也知道里头问题出在哪里。“不论怎么说,我不希望我们的酒庄出事。”
“那当然,没有人会那么希望。”夏尔肯定。其实半座酒庄的利益链并不算太紧密,不过是表面好看;但米歇尔这么说了出来……难道是指望进一步合作绑定?“就和您说的一样,我们的确是合作关系;作为个人来说,我非常愿意看到这种关系亲密无间。”
米歇尔笑了,又摇了摇一只手指。“如果我手里没有留什么东西,我可不敢贸贸然和谁合作。”他勾起一边嘴角,“尤其是极可能过河拆桥的人。”
这话理应是在说阿图瓦伯爵,因为只有阿图瓦伯爵才对得上“过河拆桥”的可能。但这种话原本没必要对他说……
夏尔蹙眉。他隐约感觉到米歇尔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或者是把柄;过去的那些让米歇尔成功摆脱了阿图瓦伯爵,而现在这些可能出问题的东西正是他的。“您说得极是。虽然听起来残酷了点,但这样对自己才是最好的。”他一语双关道。
“谁说不是呢?”米歇尔这回彻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