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令人心烦的天降系亲戚后续交给老爹处理,夏尔自去客厅招待他的客人们。虽说宴会规模不大,但来者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刚才他正是瞅准了布朗舍子爵根本没办法和这些人搭上话,才找出那么个理由委婉拒绝的。
葛朗台父子俩走开了几分钟,维克托早就注意到了。这会儿看见夏尔出现,他端着酒杯轻摇,看夏尔和邻近的奥尔良公爵、斐迪南等人寒暄完毕后才走近:“怎么了?”
夏尔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酒,压低声音,快速地把意外来客的事情说了一遍。
维克托立刻哼了一声。“亏他敢来!”别说布朗舍只是个子爵,就算是个公爵甚至亲王,他也照样嫌弃!
“正好让他试试我们新开发的蒸馏酒。”夏尔微笑。“那玩意儿后劲不小,等他醒过来,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你说这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你把酒放在家里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似的。”维克托也勾了勾嘴角,没再问下去。他相信夏尔能解决这样的极品亲戚,就如同他相信他能摆平胆敢威胁他的米歇尔一样。
想到这茬,维克托笑容变得凌厉起来,但弧度小得无法察觉。他略微靠近夏尔,在公共社交诚最近的距离低声道:“一小时后去隔壁,有人在等我们。”
夏尔被他说的话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轻微点头,然厅里的落地钟。等他把目光收回来时,掠过了在场的某些保王派——阿图瓦伯爵派来的代表——身上。
等这件事做成,他们就再也不用忍下去了!
这种交流方式颇有种暗地里接头的地下|党做派,所幸还算有效。奥尔良公爵按照他惯常的做法早退,而后斐迪南也走了;德卡兹公爵以及维克托都和其他客人一起离开。等把人都送走之后,夏尔自己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趁着夜色从后门溜了出去。
葛朗台公馆坐落在巴黎还算繁华的街道上,后门相连接的都是各家的花园。其实隔壁老早就被维克托买了下来,但他做事从来滴水不漏,特意找了一位老妇人进去住。没人能想到是他的产业,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的隐蔽性。
通过虚掩的铁栏杆门,夏尔轻而易举地就到达了隔壁。窗户从外头看黑黢黢,实际上是因为里头挂了好几层厚重的窗帘。
在夏天晚上捂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圆桌上还只点了一根白蜡烛,无疑闷得慌,但没有一个人抱怨。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摊开一排文件,显然是等会儿要签订的。
“黎明第一缕曙光之前,总是最黑暗的时候嘛!”看进夏尔进来,有人发了话。“最后一个人也到了,我们现在能开始了吗?要抓紧时间,不要被那些人发现!”
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为的是一个共同的目的;所以很明显,所谓“那些人”就是他们的共同对手,保王派。
夏尔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他之前从未见过。
因为坐着的缘故,他只能看到那人穿了一件高立领的军|装,显然是个军|人。但其实不用看服装也能判断出职业,因为那人的脸上连皱纹都显得规矩坚毅,一看就只有常年的军旅生活才能锻炼得出。
这种打量只是一瞬间。因为夏尔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就得出了对这人身份的合理推论——
古维翁-圣西尔侯爵元帅!
如果侯爵和元帅的头衔还无法描述侯爵阁下的地位的话,就上数据好了——古维翁-圣西尔侯爵元帅在拿破仑战争期间起家,在战后担任全法二十万陆|军的总头头!
但因为他是个自|由派,加之前年形势不太妙,他选择了明面上的退役,同时辞去了战|争大臣的职位,还跑到了法国东南的小镇耶尔去养老。
这看起来已经远离了巴黎这样的权力斗争中心,可实际上,他依旧掌控着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陆军之一!
能在暗地里做到这种事,需要快速有效的消息链以及确实掌握的实权,当然离不开大笔的资金支持——
没错,这里说的资金支持就是维克托;或者更精确的描述,拉菲特们。
而同样,维克托正是因为最终得到了这位侯爵阁下背后的大军做后盾,他们才能无所顾忌、率先一战!
“那是肯定的。”维克托接话,很快地瞥了夏尔一眼。“其实前面一切细节都已经商谈完了,这次是最后的确认。”他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一份文件,“这是根据大家意见反复修改得出的最终版本,每个人都有。”
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看向了他,然后是他身边的奥尔良公爵。因为说句实话,共和一时半会儿没法达到;作为被推举出来的下任国王,奥尔良公爵的态度自然至关重要。
但这位公爵阁下依旧保持着他沉默是金的美德,唯一的反应是翻开了文件。
这看起来就是默认,众人的心纷纷落进了肚子里。
他们先看维克托,自然是因为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维克托全程计划监管。按理来说,若是成功,维克托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但同时风险也是最大的。只不过,若是真成功了,能得到最大好处的无疑不是他,而是奥尔良公爵——
腓力家族本来是波旁王朝的分支。按公认的继承人排位,他得等再两位国王上台下台后才能坐上国王宝座。这事不能说没有发生的可能,但维克托所做的无疑把这种可能的发生时间提前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