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尔来说,他是第一次来到埃佩尔纳;但对纪尧姆来说,完全不是——因为埃佩尔纳差不多位于香槟产区的正中,纪尧姆每次收购香槟时都会来这里、或者附近的城市。
换句话来说,纪尧姆在埃佩尔纳本来就有人际关系,还不少。所以夏尔让他联络一些可靠的人、好让他们在买地以及雇佣工人以及印花税率等方面得到最大优惠时,他立刻就想到了这儿。
正因为之前有很多次愉快交易,葛朗台父子俩在埃佩尔纳市政厅出入自如。市长热情招待了他们,并且对他们想要在这里投资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十分乐意给他们提供各种力所能及的帮助。
事情很顺利。但从市政厅出来之后,彻底明白情况的夏尔却有些不满意——
虽然埃佩尔纳有足够修建工厂的土地,但工人呢?如果大多人都有自己的田园,招募工人的成本就会直线上升——因为收益必须能比香槟带来的利润更丰厚,人们才会考虑改变自己原先的工作。
而且法国不是英国,大多数人都认为土地比工厂更靠谱,因为土地是他们自己的。就连英国,都要源源不断地进口奴|隶来保证廉价的劳动力成本呢!
总结就是,如果工厂建在埃佩尔纳,人力成本会很高。
既然纪尧姆选了埃佩尔纳作为参考地之一,他就肯定考虑到了这点。这会儿,他从夏尔的沉默中猜出了夏尔的考虑,开口解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好离矿区近点,这样运输和人力都会更简单、更节省,但东边现在可不太安稳!凡尔登现今还在普鲁士人手里,跑到洛|林大区岂不是更……?”
这话没说完,但夏尔瞬间明白了纪尧姆的顾虑。
法国东部和普鲁士毗邻,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就没停过。最近的一次是大革|命时期,但法国没获得胜利,隶属洛|林大区的凡尔登现在还被普鲁士人占着。普鲁士军队骁勇善战,绝对是劲敌。
所以,虽然知道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地区是隔壁的洛|林大区,纪尧姆也不太想过去——未知风险太大了,尤其是涉及到战争这种不可抗力因素。再加上,那块地区以前是洛|林公国的地盘,正式合并到法国版图里只有六七十年的时间,本身就不是特别稳定。
这样一来,就算是梅斯和南锡这样的东部更有地理、人员优势,都没有用:因为万一打起仗来,这些优势瞬间就会消失无踪;投入多少,就很可能损失多少!
实际上,就算是夏尔,也没打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开矿——他还没自信到仅凭个人之力就扭转历史车轮的程度。而且,虽然他在硝烟弥漫的商场上如鱼得水,也不代表他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获得胜利啊!
所以折中考虑,夏尔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现在这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您不是还看过了沙隆?”
沙隆正是另一个备选城市。和埃佩尔纳一样,它也位于马恩河畔;不过它的位置已经到了香槟产区的边缘,显然比埃佩尔纳离巴黎更远一些、而离洛|林大区更近一些。
“的确是。”纪尧姆承认,“但沙隆唯一的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万一我们和普鲁士打起来,沙隆又离洛|林那么近,我们不就很可能血本无归了?”几颗炮弹下来,什么工厂都保不住啊!
这担心实在很有道理。
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马恩下游河谷是重要的战场,大多数历史建筑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在夏尔看来,这就是前车之鉴,虽然距离发生还有好几十年时间。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沙隆的地理位置比埃佩尔纳优越。从南锡等地运来的矿石,可以直接通过陆路运输到达沙隆。要去埃佩尔纳也行,但路程远是注定的,或者要换船西行。
总结,在埃佩尔纳的安全性高,在沙隆的利润高,选哪种?
夏尔又思考了一遍地理位置和历史问题,才开口:“像南锡和梅斯那样的地方,我们不可避免地要去——毕竟有矿产的地方是那里。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把铁路修到矿山门口,以控制运输成本。”
“而修铁路,就已经需要那些矿产了。将炼铁厂就近设立,从成本上来说才是最划算的;但如果形势有变,那些笨重的锅炉一时半会儿运不走,简直就是最大的靶子;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就更不合算。”
“这些机器所耗费的成本才是最高的。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应该考虑把工厂设立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纪尧姆一边听一边点头。“普鲁士可不是什么友好的邻居。”他耸肩,“当然我们国家也不是好惹的;但对工厂计划来说,这绝对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
“那就分开来,怎么样?纺织厂放在埃佩尔纳,而炼铁厂放在沙隆?”夏尔得出了一个特认为最合适的安排。“您也知道,纺织并不要求工人有很多体力,我们可以试试雇佣那些整天在家里做针线活儿的女人;而沙隆郊外就没那么多人种葡萄了,招男人正好。”
纪尧姆想了想,觉得这再好不过了——风险和利益达到了一个平衡点。“那行,”他点头,“只要我们把铁路修起来,那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夏尔之前用铁路运葡萄酒,比马车效率高太多了,他印象深刻;所以这时候,他没忍住想到了他们把铁路从南锡一带修到埃佩尔纳甚至巴黎的美好前景——
我要告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法国都被我儿子承包了!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