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奴婢和连翘一起被先夫人挑中给了姑娘,但奴婢和连翘不同,连翘底子是干净的,是尚书府的家生子。奴婢的家人却是在尚书府下的一处庄子中,奴婢的哥哥在大夫人的管家手下做事,大夫人要奴婢跟过来照顾姑娘,却将奴婢一家的卖身契捏在手里。”
连翘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茬,她一直以为白芷和她一样,是赵眉亲自选进来伺候蒋阮,底子自然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谁知道白芷送进来的目的便不单纯。
“大夫人虽然要奴婢跟在姑娘身边,却一直没有要奴婢做什么事情,只是偶尔问一些姑娘的情况。奴婢不敢阻挡。后来姑娘去了庄子上,奴婢的家人有幸脱了奴籍,奴婢也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因为没有了威胁,想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姑娘,算是前些年的补偿。”她顿了顿,笑起来:“从前姑娘性子软和,时常被欺负,后来在庄子山不知怎地,竟是变了一个性子,奴婢真心替姑娘感到高兴。再后来大夫人也死了,奴婢以为当初的事情便是永远过去了,只要一直和姑娘这么过下去便好。谁知道前些日子,却有人拿了我娘的信物给我,有人找到了奴婢的家人,要奴婢给姑娘下一味药,否则奴婢家人的性命便会不保。”
“所以你为了保护你家人,就对姑娘用了毒?”连翘惊讶道。这或许是情有可原,可身为一个下人,永远不能对自己的主子起背叛之心,所以白芷的这个行为看在连翘眼里,还是十分不赞同的。登时便道:“即便如此,可你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姑娘?从前的事情姑且不提,便是现在,你大可以将此事告知姑娘,姑娘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法子为你解决的!”
“你不懂!”白芷大喝一声:“连翘,你的家人清清白白,大可以做主子面前的忠仆。可我本就是大夫人的人,若是此事牵扯出来,即便没有对姑娘做些什么,从前的事情翻出来,姑娘日后看我岂能就没有隔阂。这事情一说,我便永远也不能回到从前了。再者,姑娘再如何神通广大,我却是万万不敢拿家人的性命戏耍的。我还有哥哥和弟弟,我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让他们陷入险境。”
“你简直冥顽不灵!”连翘怒道。
“你说我也好,怨我也罢,横竖我是不在意的。”白芷笑的凄苦:“总归我犯下了这滔天大罪,姑娘如何惩治我,我都无怨无悔。”
“那那个让你给姑娘引毒的人到底是谁?”露珠急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白芷摇头:“他是以飞镖绑着纸条与我传递消息的,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隔着墙,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只问你一句话,”蒋阮淡淡道:“十几年前,蒋丹给我娘下毒的时候,你可知道?”
露珠连翘皆是一惊,她们却是不知道还有蒋丹下毒这一幕。原先还不知道那背后夏府的人是谁,原来竟是蒋丹么?
白芷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
蒋阮冷冷的看着她,若说她之前待白芷的态度总还是温和并没有表现出被背叛的愤怒来,此刻却是冷漠的让人觉得心凉。她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你所说,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在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和连翘陪在我身边,我虽然不说,可只要在这世上安然一日,必会用尽权力护你们周全。白芷,你对我引毒的事情我并不追究,你为了你的家人做这些事情,换做是我,未必也会做的比你好一些。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蒋丹下毒所害,你本可以如今日一般主动露出马脚来提醒我的。你什么都没说,虽然各位其主,也情有可原,可这一点,我永远无法原谅你。”
白芷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蒋阮,蒋阮从来性情偏冷淡,表面上瞧着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上心,所以对于下人犯的过错一向十分宽容。可只有亲近她的人才知道,她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十分疯狂地偏执。若说之前白芷笃定蒋阮会因为此事对她失望,可却不会因此而真正的迁怒与她。如今蒋阮的这番话,却是明确的表达了,她与她是两个敌对的阵营。
“你对我引毒,我无话可说。看着我娘袖手旁观,我无法原谅。白芷,你我之间,主仆之义,今世此地,再无瓜葛。”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蒋阮言语不容置疑,连翘和露珠天竺沉默的立在一边,谁也没有说话。白芷呆若木鸡,小雪纷纷的落在她的身上,火光在雪地里无声燃烧,而她觉得十分孤独,好似天地万物都抛弃了她一般。
片刻后,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笑的越来越大,几乎要笑出了眼泪,她道:“我没有完成那人的任务,到底他也饶不了我,怕我又攀咬出他。到底只有一个办法了。”话音未落,便猛地一头撞向石墙。她本就离石墙离得近,功夫最好的天竺又护在蒋阮身边,根本来不及去救她。白芷这一下又是下了十足力气,分明就是一心求死。只听得一声闷响,连翘惊呼一声,白芷软绵绵的倒了下来,额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她大口大口的呼气,血水从嘴巴里不停地冒出来,将身下的雪地打湿成一片嫣红。她喘着气,声音像破了的风箱,勉强能听出一句不成文的话:“抱歉……。”
雪地里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大片大片的雪粒掉了下来,几乎很快的要将地上的血迹淹没。蒋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