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孝服,换上红衣,这次宴会办得极尽热闹,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凤姐一脸笑容周旋其中,总算放下心来。
那些人家都是消息灵通者,原先有些担心黛玉,如今见荣国府给黛玉大办,倒有些改观,张夫人含笑恭维贾母道:“怪道都说老太君疼外孙女,把姑娘养得比谁都强,瞧这场面就知道了。”先前她还担心荣国府不把黛玉当自家姑娘不给她办,若是真的不办,那就在京城里臭名远扬了。
荣国府接了黛玉过来,就必须既教且养,闺阁女儿该有的待遇一样不能少,譬如今日的酒席就应该大办,将来还得给黛玉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人家有一点不好,荣国府就无法对世人交代。当然,要是他们真的不要颜面了,其他人也无计可施。
这也是林如海为什么从前不托付老友照应反而在临死前突然送信的缘故。
所以张夫人想着对黛玉最好的方法就是既要寻求外援,还要让荣国府顾忌颜面不得不对她好,即使不像对待自家女儿那样的十分尽心,也得面上过得去才行。
贾母忙道:“我这外孙女儿没有依靠,我才略疼她些儿,只是我到底上了年纪,总不出门,又不大管事,也不大记事,恐让这孩子受委屈。如今她出了孝,明儿登门给各位夫人太太请安,还请各位夫人太太多照应些儿,老身在这里就先行谢过了。”
张夫人笑道:“老太君言重了,我也爱林姑娘的为人呢。”
徐氏坐在一旁听着,笑道:“我们老太爷心里也记挂着林姑姑,若不是老太爷和我们老太太都在东北,早接林姑姑去家里住两日了,如今特特吩咐我们多多孝敬林姑姑,老太君只管放心,我们虽是晚辈,到底比林姑姑大几岁,难道还让林姑姑受了委屈不成?”
说得众人都笑了,张氏道:“亲戚多走动才好。”
贾母问起永昌公主,张氏忙道:“公主嫌京城里冷,去温泉庄子上住两日,故不曾在家。”
贾母笑道:“公主好自在。”
张氏听了一笑,黛玉一个女孩儿出孝,和公主府没什么瓜葛,公主叫她过来,已经是给了黛玉天大的颜面,也是听了张夫人说起心里怜悯黛玉才叫她来的。
宴毕更衣,皆有早已预备妥当的退居之地。
吃过茶,又论了些闲话,张夫人便先告辞了,贾母命邢王夫人送出二门,少时,张氏亦告辞,其他人或有留下一时半会的,或有随着告辞的,渐渐曲终人散。
徐氏临走前对黛玉道:“眼下府里太忙,我也不好打搅,等过了府上娘娘的喜事,我就亲自来接姑姑家去赏花,咱们家别的不好,倒有几株梅花正月里开得鲜艳。”
黛玉听了自然欢喜,满口应了。
晚间雪雁收拾东西时,忍不住喜上眉梢,道:“等过了年,咱们姑娘就可以登门走动了。”
黛玉忙活一日,早已疲乏不已,正歪在炕上,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发髻间赤金累丝小凤钗嘴里衔着的一串红玛瑙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雪雁见状不解,欲待问时,却听容嬷嬷叹道:“哪里那么容易就出门走动?哪个世家千金不是由府里年长女眷带着出门的?我冷眼瞅着,老太太不爱出门,与各府往来都是二太太带着琏二奶奶去的,自家姑娘都不带,怎会带姑娘一个外姓人?”
雪雁一呆,原来大家小姐要出门,还得有女性长辈带着才能出门?
要真是这样,黛玉怎么办?
难道徐氏亲自来接黛玉,黛玉也不能过去?
雪雁不禁着急起来,跟前黛玉今天得的东西也顾不得收拾了,道:“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姑娘不出门,可怎么应酬?怎么和各家姑娘们来往?自打姑娘住在这府里,可从来都没出过一次门,若真如嬷嬷说的,从前没有,现今就更没有了。”
应酬交际,可是黛玉拓展人脉关系最重要的途径。
大户人家择媳,也要看人脉多寡。
黛玉没有父母依靠,雪雁只能一条一条帮她加重筹码,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容嬷嬷皱眉不答,觉得有些难办,黛玉学的礼仪再好,为人再出色,家里旧日的故交再多,偏没个长辈带她出门应酬一切都是枉然,又不能巴巴儿地跑到王夫人跟前让她带黛玉出门,容嬷嬷也算看清楚了府里的形势,不认为王夫人会这样善待黛玉。
贾母倒是真正疼黛玉的,可惜她不肯出门。
张嬷嬷见二人愁得很,乃笑道:“你们愁什么?桑家大奶奶既然说亲自来请姑娘,难道府里还拦着不叫姑娘出门不成?就是姑娘不得出门,不妨多花几两银子置办几桌酒席,下了帖子请各家的千金,走动多了,自然熟惯了,情分也就亲密了,各家千金下帖子来请姑娘时就是姑娘出门的时机,就和桑家大奶奶一样,还能拒绝不成?”
雪雁笑道:“瞧我竟糊涂了,连这一点子都没想到!”
黛玉坐起身,慢慢地道:“你素日伶俐得很,今儿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快过来帮我卸了这劳什子钗钏,松松头发,那些东西你留着让紫鹃收拾。”
雪雁忙侧身给她卸妆,并换下今天刚上身的大红衣裳。
雪雁发现黛玉穿鲜艳的衣裳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姿美态,她是真正的淡妆浓抹总相宜,并不是别人认为的她喜欢素色,实际上喜欢朴素的是宝钗,即使衣着朴素,但是宝钗的穿着也很符合大家闺秀,只是少戴珠宝而衣裳半新不旧,面料却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