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微扬,千尋抿唇上前,只是稍作行礼。“参见王爷。”
“阿寻何以如此生分?”云殇清浅的笑着,仔细的打量着千寻,视线落在她胳膊处的黑悼带上,柔和的说了一句,“瘦了。”
“因为有个值得为之消瘦的人,瘦了也无妨。”千寻垂下眉睫,不再看云殇。曾几何時,她觉得这张脸将是此生最美的风景。可是渐渐的,她发现原来是自己腦子不清楚。连南心都看得比自己清楚,比她更彻底。
云殇依旧浅笑,缓缓坐下,“从华阳城回来,想必累着了吧。怎的有空过来,若是楼止知道,还不定要怎的小氣。”
“他只对伤害我的人才会小气,其余的时候,我比他更小气。”千寻深吸一口气。
“阿寻今日心情不好,本座不会计较。”云殇徐徐扬起眉睫看她微白的脸,“气色也不好。脾气都……”
千寻干笑兩声。“这性子是没治了,好在他会慣着我,便是天塌了也有他顶着,极好。今儿个我这气色好不好。就全看王爷给不给个交代。”
云殇的指尖轻轻捋直袖口,“什么交代?”
“怎么,王爷觉得我还会追查丞相府的事情?王爷多虑了,那些个肮脏事,千寻不想插手。怕脏了自己。千寻如今只想知道,南心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不可能自尽,我也不相信她会自尽。好端端的进来,何以横着出去?”千寻袖中拳头紧握,语气却极力保持平静。
“就为了一个宫婢,你便来指责本王,是吗?”云殇说得很轻,眼底的光稍稍黯淡。
“宫婢?”千寻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唇角紧抿,“她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宫婢。别人不知道,王爷难道还不清楚吗?她是我的好姐妹,值得我喊她一声姐姐。如今姐妹死得不明不白,难道我就不该讨个公道?王爷觉得这公道,该不该讨?”
云殇点头,云淡风轻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明眸微黯,面色微沉,仿佛有几分忧伤,淡淡若天际的浮云,教人捉摸不定。无论天地如何巨变,他还是他,清淡如茶,凉薄如斯。
“她是自尽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云殇道。
“自尽?”千寻冷笑两声,“王爷觉得我是三岁的孩子?”
云殇凝了眸看她,“那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何以会自尽吗?”
千寻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手却死死握着椅背,恨不能掰下捏碎,“愿闻其详。”
“当初本王与沐素素之事,便是南心动的手脚,本王不怪她,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后来她设计打掉了沐素素的孩子,本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云殇垂下眉睫,“可也是因为如此,你与本王才走到今日的地步。否则那日大婚,你……”
“就算回到大婚!”千寻扭头看他,眸色坚毅,“千寻还是会再悔一次!如果知道南心会因为陪我来十三王府而死得不明不白,我会悔得更彻底。”
云殇稍稍蹙眉,几乎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眸光望着她俨然脱胎换骨的脸。
在她的脸上,再无半点眷恋,再无半点留情。
甚至于,只有咬牙切齿的愤怒,将曾经的欢喜与内疚一扫而光。
南心死了,她对他的愧疚,也随之抚平。
一命抵过往,亏的是她。如果可以,她可以拿任何东西,去换南心的命。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她会放下一切,带南心一起走。
哪怕死在华阳城,也好过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
“她自己坦诚了一切,许是……她自觉没脸见你,在你随军出征后不久便自行了断。”云殇说得很轻,很缓,语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知道,他惯来是这样的性子,是这样的口吻。
原本觉得温润如玉,斯文儒雅。
可是此刻,她只觉得凉薄,只觉得心寒。
生与死,在他的嘴里不过是一种淡漠如云烟的东西,仿佛从未放在眼里。
许是跟楼止在一起久了,她宁可像楼止那样光明正大的屠戮,也不喜云殇这种极度压抑的阴凉沉默。
千寻红着眼眶,就是不肯让眼中的泪滚落。
心狠狠疼着,她站在那里,极度嘲讽的冷笑着,笑得云殇都微微蹙起了眉。她看见他那张极好的容脸,慢慢的凝成一种略显痛心的表情。
可是论痛,谁能比她痛。
“皇家不把人命当命,我不怪你。可是南心的命,就不可以。王爷,我不妨告诉你,你说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就算南心不说,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跟南心从小一起长大,她要做什么何曾瞒得过我的眼睛。”千寻哽咽着,倔强的昂起头。
“沐素素失去孩子,我知道是南心做的,那是因为沐素素找我麻烦,因为南心想为我出头,因为南心当我是妹妹。所以我愿意给南心背黑锅,愿意跪在宫道上,愿意为她废了这双腿。试问王爷,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您当时在哪?”
千寻别过头去,浑身绷紧,几近咬牙切齿。
从小长大的情谊,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南心之所以对付十三,是真的爱着她。
为世俗所不容,所以她只愿千寻幸福。
偏偏南心知道得太多,看得太清楚,所以南心只能死!
“本王在求母后放过你。”云殇低缓的吐出一句话。
“哼,放过?”千寻鄙夷的盯着他依旧温润的脸,“王爷总是如此的自以为是吗?自以为可以替任何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