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理会他,仍是如之前一般,望着眼前茂密的竹林。
他亦不曾离去,陪着她一起欣赏枝干挺拔的翠竹,于风中划过的波浪。
当风势停下,她转过身来》“我们离开吧。”
承玉轻轻应和:“好。”
发生了那样的惨剧,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离开,已是必然。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就算再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可能彻底斩断一切,做到真正的杀伐果决。
送给阿竹的回梦已被锦歌毁掉,谁也不知道,那颗被新娘带在脖颈上的项链,把当日的惨祸全部记了下来,她以为阿竹是在进了洞房后才被动了手脚,但实际上,在喜宴之前,阿竹就已经死了,那个与闰火一起拜堂的,只不过是个会动的傀儡木偶而已。
看着自己的新娘在自己面前自杀,这对于老实的闰火来说,不但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噩梦,还将让他的良心一辈子饱受自责的折磨。他不知道傀儡术,认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没及时阻止,才酿成了惨剧。
就算离开村子,锦歌也想再为村人做些什么,等取暖器具完成后,她才决定离开。
当天早上,她正要将铸造完成的火炉交给村长,却见村内来了许多修仙道士,这些道士说村中有妖孽横行,他们是来村民们除妖的。
东洲这块土地上,不论南北东西,人们对妖魔,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憎恨,一听说村里有妖,再联想几日前阿竹的事情,又惊又恐,连忙请求那些道士,帮他们驱逐妖孽。
锦歌原本没当回事,可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器,自己竟然出现了在虚苍伏魔咒下显现的症状,生怕控制不住自己,重酿惨剧,她也顾不得什么火炉了,回到自己房间,打算暂且避一避。
可回到住处,却见承玉脸色惨白地跌坐在门前,看样子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伸手在承玉额上一摸,肌肤凉得吓人,“承玉,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从来没见过承玉生病,更别说这么严重的病。
想起奕铉因使用禁术而走火入魔的事,难道承玉也干了同样离谱的事?
“我……没事,不知怎么……身上……觉得难受极了……”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锦歌,告诉我,村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随口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来了几个道士,说要捉妖。”
“捉妖?”承玉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眼中第一次露出脆弱害怕的神情,“锦歌,快……快带我……离开这里……”他面上血色全无,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看着十分骇人。
他这样子,锦歌也慌了神,根本没时间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只能用尽全力将他搀扶起来,朝屋外走去。
“就是这里。”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猛地停下脚步,两人全都愣住了。
“村长可知道,这房内住着何人?”一个陌生的声音,中气十足。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这里面住着一对男女,不是本村人,几个月前才来到我们竹村。道长,这两位都是好人,您该不会弄错了吧?”
“哼,什么好人!妖气浓重,魔气冲天,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要被妖魔的表象给迷惑了。”
“啊?妖魔?”
“成远,送这位老人家回去,妖魔性情凶残,怕是会伤及无辜。”
“是。”
锦歌一听,心想坏了,这些人大概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魔气了,不知是不是和穷奇签下血契的原因,她身上的魔气才会日复一日加重。
就算实在躲不过去,也不能牵连承玉,得想个办法,把两人关系撇清才是。
正心焦如焚时,身边的男子突然一声闷哼,倒了下去,锦歌下意识弯腰去扶,结果扶了个空。
承玉倒在地上,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变作……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
锦歌看傻眼了,同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兵器出鞘的凛冽杀意,似能割破肌肤的萧瑟北风,向她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