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众人都在加紧准备。
纪家军的斥候们还好,付春娘和王七手下都有不少亲信,反出奉京投奔离水的决定太突然,带谁不带谁,谁足以信任,谁尚需考验,匆忙间千头万绪,王七又受了伤,难免手忙脚乱。
明早出城计划已定,为了麻痹对方,付春娘特意亲去长顺侯府向王光济道谢。
作戏谁不会,她面带感激,又有些惭愧地对王光济道:“都是春娘年轻不懂事,竟要劳动侯爷帮忙,现我已与家父解开了疙瘩,以前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家父年纪大了,大喜大悲的,我准备陪他回府住几天,特来跟侯爷说一声。”
王光济自然大开方便之门,笑道:“好,骨肉至亲原该如此,你只管去,等过几天我来做东,请你们父女过府一叙。”
此一时彼一时,彼时付春娘是他手下一支人马的女头领,而现在付兰诚是杨昊御跟前的红人,连他都要巴结,若不是他那次子是个病秧子,王光济都想趁机结个亲。
只要这父女两个承他的情就好。
说完这个,王光济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付门主明早是否要陪同摄政王去谭家吊唁,他今晚若是还住你那里,不如我顺路接了他一起?”
付春娘不明所以:“谭家?谁死了?”
王光济有些奇怪:“怎么付门主还没收到消息么,谭老夫人今天下午去了。”
付春娘心念电转,神情不禁有异:“信应该是送到了他的住处,家父一直在我那里,还不知道此事。”
她暗叫“糟糕”,这谭老夫人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哪怕她再多撑一晚上呢。
顾文笙平雄岭斗乐的时候可想不到有今天,谭大先生一早便把梁承拿下,谭家人对付兰诚的情况多半已然起疑,暂时未动他,是因为谭老夫人病危。腾不出手来。
眼下人已经去了,明日国师府只怕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付兰诚。
若是知道付兰诚这时候突然离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个还是叫顾文笙操心去吧。
她现在需得稳住王光济,叫他别来添乱。
“侯爷。我爹早先和秦侍中有约,明早定了要去奉京府衙门,出了这事不知有没有变动,只怕是不能和侯爷同去了。”
王光济一听这话连忙道:“那公事为重,公事为重。”
付春娘告辞回来。和众人把情况一说。
文笙皱眉,一早听说谭老夫人不好,没想到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
救人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凡事有利有弊,群臣明早都赶着追随杨昊御到谭家吊唁,估计秦和泽也不会例外,如此一来,好歹在府衙大牢那一关不会受阻。
她思来想去犹不放心,对厉俊驰道:“厉兄,你问问兄弟们在奉京有没有门路,帮我找张琴来。”
厉俊驰应声而去。
既是在做最坏的打算。给文笙准备的一定需得是好琴。
这会儿都半夜了,哪家店也不会开着,加上乐师用的琴多少有些不寻常,厉俊驰问了个遍空手而归。
文笙想了想,叫众人准备车,她打算亲自跑一趟逍遥侯府上借琴。
陆汾熟悉路,坐在前头赶车,付兰诚也一同去,万一遇上禁夜的官兵,同他出面应付。
此行很顺利。凭文笙与逍遥侯师徒的交情,那两人明知这种情形有借无还,不过嘟囔了两句,还是赶紧将家里所有的琴都拿来。随文笙挑。
文笙也没客气,选中了杨绰的宝琴,而后同那师徒两个郑重告别。
回来路上,马车又转去了付兰诚的住处,叫他好收拾一下贵重的东西,安排门人弟子。
付兰诚也很光棍。只带上了几个心腹,其他人连知会一声都不曾,还找来个弟子吩咐他明早替自己去向杨昊御禀报,说门派中出了急事,要赶回去,谭家便不能去了。
反正是拖刀计,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付兰诚带着亲信,外加厉俊驰等人,一行二十来个全都伪装成朝廷官兵的样子,直奔府衙大牢。
牢头认得付兰诚,听说是昨晚又有了线索,要提审杜元朴等人不疑有它。
毕竟当初杜元朴几个便是这位付大人送进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没少来,秦和泽秦大人对他异常客气,连狱卒都知道这位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
付兰诚打发手下办了手续,将杜元朴和纪家军几个斥候全都抬到大牢门口,将他们送上车,车是普通的车,车帘一放走在街上任谁都不会想到里面是朝廷钦犯。
牢头没经过这种阵仗,刚露出疑惑之色,就见付兰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吩咐:“都把嘴给我闭紧了,除了秦大人,谁都不许透露,若是走露消息,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做了多年的门主,身居高位,吓唬几个小狱卒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秦和泽,平时一早就到衙门里来,今天他需得去谭家吊唁,等他得到消息,自己早已经出了奉京,说不定都快离开靖定了。
付兰诚一行离了府衙大牢,转过两条街去,走到僻静处,见前后无人,闪到一个死胡同里,众人赶紧换衣裳。
预先等在这里的文笙和付春娘等人加入队伍。
付春娘叫人将王七小心抬上车,文笙已经急不可待,先撩帘子查看杜元朴的情况。
付兰诚只把人提出来,枷锁都没来得及解,杜元朴有气无力躺在车里,囚服碎得一缕一缕,浑身都是黑色的血污,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