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些痛彻心扉的焦黑‘色’回忆,童年纯真年代的岸头都是她牵着她的暖心回忆。即便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也有那位姑娘的纤弱臂膀紧紧抱起自己,而自己望着她浓黑发髻之中的红‘色’珊瑚簪头,觉得仿佛看到了遗落雪海之中的仙‘女’。
那时候她渴望成为她。
佳人笑倚梨枝旁,亭亭‘玉’立,茫茫雪中九天一点珊瑚红。
记忆中的人便该长存于记忆中,跳脱出来就会觉得陌生。
此时所有记忆都成为水中浮‘花’,咫尺天涯,她从没觉得那雪景中人离她如此遥远过。
该是她,怎么会不是她?
人海将她们隔在两端,华服宽袖的她承着帝王宠幸,受臣民匍匐之礼,母仪天下。
白悠兮就静静望着那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很想冲上去问问那人,这些年来,你可曾回过雪山?你可曾看到过我为你立的墓碑?如果你在那场灾难里头活了下来,你可曾想过来寻我?
编钟鸣起,鼓声震天。鼎炉之中香柱参天林立,牺牲五谷撒入天地。
水瑶,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赤流玥待你好不好?
祭天祈福仪式过后已是下午。
别样愁绪如一团散气,长久依存在白悠兮心口,她辞了绿烟端来的饭菜,一人独坐于闺房‘门’口,五指摩挲着手上的银铃,由于寒毒的原因,她不笑的时候脸上多存了几分沉沉的死气。
小蕉提着鸟笼不明所以。
白悠兮刚刚回来的时候神‘色’很是欣喜,可不过一会儿,她的神‘色’便渐渐颓了下去,直到现在一副石膏脸。
她脑中不停闪现祭天仪式上白水瑶的那张脸,与记忆中常年服‘侍’在她身侧的那位‘女’子渐渐重叠。
可偏偏有些地方不对劲,她始终说不上来。
“小蕉,你见过水瑶吗?就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一个美丽姑娘。”白悠兮突然开口。
小蕉拧着眉头:“虽然我一直在雪山山头,但向来都躲在芭蕉里头修炼,不怎么关注外头的动静。”
白悠兮嗯了一声,解释说:“她是我亲人。我发现她还活着,琢磨着要不要去认她,可你也晓得,我没几天能活了。她之前肯定以为我死了,我若去找她便给了她希望,如果我再死一次,她会更难受的。”
“诚然,你说她是你亲人,肯定见不得她更难受呀。”
“可我……”白悠兮抱起膝盖,抿着嘴,“可我还想见见她,我想在死前还能和她说说话。小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何我把你从冰块里挖出来,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呢?”小蕉默默抹起了眼泪。
白悠兮抱了抱小蕉:“若不是你救我出来,我甚至不知道水瑶还活着。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天命吧。”
晚上,白悠兮在‘床’上辗转反侧。
冬日的夜尤其的黑,白悠兮极小的时候很是怕黑,那时水瑶很是善解人意,夜夜将白悠兮就寝用的梨木盒子提到自己房间一起睡。
那时候挨得近,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得到人形,只知道少‘女’温馨的怀抱总是近在身旁,一时一刻都不曾远离。
她感受自己脉搏的跳动,却感受出了流逝的生命。
寒毒频频折磨她,她勉力压制着。
若有朝一日寒毒窜到她心口,便又如同冰封极刑那样,再也动弹不得。
水瑶没有死,无虚道长应该是知晓的,但他却迟迟未肯告诉自己,这又是为什么?
她一闭眼,眼前便浮现水瑶的脸,以及额头上显眼的火‘色’‘花’钿。
幼时满满的回忆侵入脑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抱住被子渐渐哽咽。
滚烫的泪落在她手背上,渐渐渗入衣袖之中,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