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手里握着胭脂盒子和绣线,一步步的往回走,她心里有些犹豫,大姑娘那些早就穿旧了但还没有扔掉的衣裳有不少呢,都锁在箱子里,钥匙就在她手上,不过,万一叫人知道了……
“哎,你过来!”
石榴听见这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面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她抚了抚头发,用力抿了抿唇,好让唇色更鲜艳些,脚下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用她对着墙上的影子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将自己最美的左脸露给对方,掐细了声音,“少爷!”
唐松听到那软绵绵细的好像猫叫一样的嗓音,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咳一声,“大姑娘呢?”
石榴想抬起头来,又有些娇羞,“大姑娘在二姑娘那里,正绣花呢。”
唐松“嗯”了一声,越过她,走了。
石榴望着对方的背影,使劲咬了下嘴唇,手里的装胭脂膏子的盒子几乎要被她捏烂了。
回了院子,她在屋里转了一会儿,便去跟葛嬷嬷说,“趁着这几天太阳好,不如把姑娘以前的衣裳拿出来晒晒?”
葛嬷嬷一算日子,“哟,可不!马上就是六月六了,是该晒了。”她看看石榴,“亏你这丫头细心,行了,我知道了,衣箱钥匙不是在你那儿?叫紫光和霞光给你帮忙。”
有了葛嬷嬷的话,石榴就去叫人了。
葛嬷嬷看着她身影,叫过一个小丫头来,“去,跟守门的说一声,这两天要是有什么人往外送东西或拿东西,看清楚了就来告诉一声。”
那小丫头把话学了一遍,就去传话了。
玉珠回去取书,过了好久都没回来,唐曼宁等得不耐烦了,就叫云珠去瞧瞧,等两人回来,唐曼宁把书给了兄长,又叫人去厨房看看冰酪做好了没有。
唐松提了装冰酪的盒子,“天太热,你们就在屋里待着吧,别出去了,仔细晒成黑猴儿。”
唐曼宁嗔了他一眼,“知道啦,你快去吧,一会儿冰酪要化了。”
她转过来问玉珠,“怎么回事,等了你半天。”
玉珠报说,“石榴姐姐硬要把我留下,她叫人把箱子、柜子里的衣裳被褥还有帐子都拿出来晒,摊了一院子。”
云珠也道,“我去了,说是姑娘正等着,好说歹说才放了我们回来。”
唐曼宁皱眉,“还没到六月六呢,往年都得人催着,今年她倒着起急来!”
曼春看看外头,“不过今儿太阳倒是好,”她叫小屏,“也不差这一两天,你跟嬷嬷说一声,趁着今天天好,咱们也晒晒衣裳。”
说干就干,姚氏领着春波在院子里搭架子,春雁洗抹布擦竹竿,童嬷嬷领着小屏和小五把橱柜里的衣裳和被褥都搬了出来,宋大家的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着,唐曼宁便叫云珠和玉珠两个去给童嬷嬷搭把手。
曼春的东西说起来并不多,尤其她从前穿小了的衣裳只是简单晒一晒去去霉味,拍打拍打,今年新做的也不过就那七八身,算上被褥和帐子,全都晾上也只晒了半个院子,剩下的都是嬷嬷和丫鬟们的被褥和衣裳。
唐曼宁见妹妹晾在院子里的衣裳中新做的大多是出去见客的衣裳,再一回想,好像妹妹平时穿的多是半旧不新的……
她往曼春身上细细打量了两眼,这一看不打紧,平时她没注意过,今儿仔细看了才发现妹妹的衣裳……虽然颜色相近,但袖口的布料明显比衣料要新,裤脚也是,即使借着绣花遮掩了一下,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后接上去的。
她不禁黑了脸,“童嬷嬷!”
她这么一喊,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童嬷嬷听见大姑娘声气不对,赶紧过来了,“大姑娘?”
唐曼宁指着妹妹道,“怎么回事?二姑娘竟然还穿修补过的衣裳?这袖子,这裤脚,都是后接的吧?我们唐家是穷了?落魄了?叫我妹妹穿这样的?!”
不待童嬷嬷答话,她又道,“二姑娘要是没有穿的了,你但凡跟我、跟老爷,跟哪个说一声,都不至于这样!”
童嬷嬷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一急一吓,就更说不出来了。
曼春见姐姐发火,童嬷嬷又一副说不出来的样子,连忙岔开道,“姐姐别急,是我叫嬷嬷这么做的。”
“你还袒护她?!”
曼春倒是很坦然,“什么袒护不袒护的?不至于。这两年我长个子了,衣裳穿不了多久就短了,可若是做的肥肥大大的,穿上也难看,所以才叫嬷嬷给我圆上边,一是为了节俭,再说,旧衣裳比新衣裳穿着舒服,我又只是在家穿,不穿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对童嬷嬷道,“嬷嬷去忙吧,姐姐这是心疼我呢,误会了。”
曼春这样一解释,唐曼宁火气小了许多,仍是道,“咱家又不是穿不起,老穿旧的干嘛?”说着,就要叫云珠和玉珠回去搬衣料来。
曼春笑着拦住了,“不用,不用,我这儿还有不少呢。”见姐姐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她只好叫人把自己装衣料的箱子搬来,打开给唐曼宁看,“姐姐要是有喜欢的,就拿去做衣裳。”
唐曼宁从里头挑出三匹颜色浅淡的夏布,交给童嬷嬷叫她尽快给二姑娘做几身新衣裳出来,又对曼春正色道,“你要是还小,我也不多说,你今后渐渐大了——咱家又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小民,拘于穷困,觉得衣裳够穿就行——你的体面关系着咱们一家子的体面,也是服侍你的这些人的体面,体面这东西虽不当吃不当喝,可若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