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福海虽是认出方墨了,知道他就是伤己之人,但是他已经说不话来,只瞪着眼睛看着方墨,
方墨蹲下身来,李进站在另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地上快死的苏福海,说道:“这人就是苏福海?”方墨点了点头,道:“是。”大周永历三十年,与北狄人里应外合火烧汜水关中军大营,刺杀肃北王萧和,将他人头献给宇文贺然的人。漠北这些年的苦难,这个人功不可没。
苏福海虽是快死了,脑瓜子却还清晰,面前这人虽是留着北狄人的长辫子,着了五王子近侍装束,却一开口说得是漠北话。这么近了细看,他颜面虽是粗糙黯淡,却隐隐透着几分俏丽,双目璀璨如寒星,分明就是个女子假扮的。
他脑袋灵光一闪,眼睛突地瞪得老大,手勉力举起伸指向方墨,费尽全身力气吐出几字:“你,你,你是方墨!”赫连睿带了两个要紧人物从乌远而来,五王子特让四王子前往迎接,宇文氏三兄弟各怀鬼胎,一番变故之后,将这两重要人物都丢了。他们中途逮回了一个,这另一个不就在在眼前?
令北狄人闻风丧胆的萧家军第二军统帅,原本该埋在玉泉山千年不化积雪之下的漠北方墨,除了她,还能有谁将这局杀棋下得这么漂亮?
苏福海顿时明白过来,说出这名字,已是面如死灰了。
方墨伸手将他一肩抓起,摸到他背后只剩了刀柄在外的匕首上,一把抽出来。那匕首已是透骨刺进苏福海心窝了,这般拔出,顿时血如泉涌,苏福海顷刻间就没了气息。方墨将匕首在苏福海身上狼皮子上蹭干净了,对李进说道:“李叔。割下他人头,咱们带回漠北去。”
李进沉声应了一声是,手中大刀剁下,立时将苏福海人头剁离他脖子。他将这血淋淋人头提将起来,冲无头死身呸一口唾沫,骂道:“死不足惜!”起身跟在方墨身后。
杀场已经清理干净了,晨光初现,苍茫茫无边草原上下了一层薄霜,似乎连这营地里刺鼻的血腥气也掩盖了去。李进提着苏福海人头跟在方墨身后走过来。宇文熙见了,微微愣神。不由自主站起身来,目光落在李进手里血淋淋的人头上,随即摇头一笑。说道:“方墨,你真要这人头也带回漠北去吗?”方墨侧头看他,说道:“你看我像是闲得手痒的人吗?”
宇文熙不禁又笑了笑,可这笑很快就慢慢收捡起来,看着身边方墨。变得若有所思。
王三顺带着两人将裴胥青从一座大帐里面押出来,老远就喊道:“大人。”李进见了,连忙走过来,上下看裴胥青一眼,问道:“三顺,这裴大少爷居然没有整出事来。倒是少见。还是你有办法啊。”
王三顺呵呵笑着说道:“大哥,我是听大人的话。先将痛揍了一顿,手脚嘴巴全制住了。塞进布囊里过了一晚。大人说,他要是还动,我只管割断他脖子。所以总算是过了这晚。”
宇文熙看见裴胥青这般被人拖拽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出声道:“裴大少爷怎么也在这里?”
裴胥青双手被捆。拖着伤腿被人架过来,看着比肩站着的方墨和宇文熙。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漠北方墨也会与北狄人连同一气。”方墨转过头看裴胥青,而后走过来,一把揪了他衣襟,提将过来,冷冷说道:“我方墨就算真北狄人连同一气,也比姓你们姓裴的好。裴胥青,你没资格说我。”
近在咫尺的颜面冷若冰霜,带着深深厌恶和藐视,裴胥青一下子无言。方墨见他闭嘴了,一把松开手来,对往三顺说道:“三顺,把他带那边马车里去,记住了,跟昨日晚上一样看住了,不得有片刻松懈,一有不对,只管杀了他。”王三顺大声应了一声是,一把将裴胥青扯过来,刀架在他脖子,喝道:“看什么?看什么?再不走,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裴胥青右腿原本中箭,昨日夜里,方墨带了几人过来,一拥而上将他痛揍一顿,手脚皆捆死,嘴里也塞了麻核,塞进布囊里闷了一夜。他从来是天之骄子,何尝受过这屈辱?心中无限怒火在面对那冷若冰霜的颜面时却陡然熄灭下来。
她说的对,他有何颜面来指责她?这一切不都是他们裴家人造成的吗?他从未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落到这地步来,被人当一件稀罕玩意当街叫卖,那些目光,那些脏兮兮的手一再打量抚摸估量他,这些天来,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无辜人死去,在北狄人铁蹄下,人命竟是这么低贱,尚不及蝼蚁,活着原来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裴胥青蹒跚前行,出了布囊,草原清晨的冷气不过片刻就夺去了他面上血色。这营地里经昨晚的杀戳,已是满目疮痍了,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无数死人,帐布上面到处都是溅泼的血渍,而抬眼看,苍穹高远,有苍鹰展翅盘旋而过,茫茫草原浩浩无边,燕京的富贵繁华好似前世的一场梦那般遥远。
王三顺嫌裴胥青太过磨蹭的,不由得使劲推一把,喝道:“还不快走?尽磨蹭什么?”
裴胥青思绪收回,低下头去慢行,他听后面方墨正在问道:“五王子,现在就要回大都吗?”
宇文熙笑着说道:“怎么?你怕我一走了之,食言而肥吗?”
方墨笑着说道:“不是,我是想问五王子,要不要个帮手?”
裴胥青听得入神,偏生后面话语一时歇了。他忍不住转过头,正巧看见宇文熙捡起地上一支羽箭,啪一声折断成两截,然后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