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张轩松,心中想法与魏亭这个一起争斗了十多年的同僚差相仿佛,只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因为感应到“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江山大定功臣死”的滔天悲意。/
张轩松虽然早就有些心理准备,可当朱红的情报卷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震撼了。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对自己下了如此大的杀心。那个人竟然破天荒的不惜暴露出自己的意图,令从不轻易插手帝国内务的荆楚卫给这年纪轻轻的小子提供如此绝密精准的情报,而在这之前,他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来,甚至连对自己一点点的不满都未曾表露过。
城府之深,手段之雷厉老辣,便是张轩松做了他近十五年的张轩松,都不得不生出极度震惊和骇然,就仿佛他从未有真正了解过皇帝一般。
屋中的炭火仍然不遗余力的发出暖人的热量,可张轩松却依旧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慢慢的冷却,手足冰凉,入坠冰窖之中。
嘴角哆哆嗦嗦的却半天未能吐出一个字来,先前高昂的神态早已不再,这前一刻还是意气风发正值壮年的锦衣同知,仿佛在一瞬间老去了十多岁,发丝斑白,眉宇紧皱之际眼角眉梢多出了不少的皱纹来。
屋中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动,亦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三个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个时辰,好像又只是盏茶功夫,又好像是过了千万年一般的漫长难耐。
“咳咳。”屋中响起了两声项宁故意发出的轻咳之声,打破了这令人难受非常的沉寂,“魏大人,我看张大人的身体不太好,需要好好的修养,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张大人了。”
“也好。”魏亭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彷如木偶般毫无反应的张轩松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我和项大人还有些事情要回衙处理,不便继续打搅,张大人便在此放宽心好好修养几日吧,魏某代诸位同僚在此告辞了。”
项宁又看了张轩松两眼,一声不响的往门外走去,魏亭转身离去,手上却是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朱红色卷轴。
走到门口,项宁突然停下了脚步。落在他身后半步的魏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项宁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从魏亭的手中抽出了情报卷轴,几步走到了先前两人坐过的桌子前。
“啪”的一声,朱红色的卷轴被项宁轻轻拍在了桌子上。这声响却引起了张轩松的注意,张轩松抬起了他那除了皇帝之外从不曾低下的头颅。
“一切因皆有果,一切果皆有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便有现世报。”项宁紧盯着张轩松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缓缓说道:“有些东西,张大人抓住了十几年,现在也是时候放下了。螅功名利禄之类的身外之物,大人还是看开些的好。?
张轩松的目光渐渐凝视着桌上的朱红卷轴,只是仍然毫无生气。
屋门洞开,一阵似能冻结人体血脉的北风卷着风雪冲了进来,张轩松的身体似乎受到风雪所激,发出了一阵哆嗦。
随后想要蜂拥进来的风雪很快又被重新关上的屋门挡住了,项宁和魏亭两个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门后。
屋中只剩下了不知何时瘫坐在床上的张轩松,他那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的多了几丝生气,看到了静静躺在桌上的那卷朱红。那一抹并不算太大的朱红忽的产生了变化,在他的眼前慢慢的变大变大,铺天盖地的涌向张轩松,似乎想要把他淹没。
红浪翻卷,张轩松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无穷无尽的朱红色海洋上漂浮挣扎的落水客,任凭他怎样拍打挣扎,就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到。惊惶,恐惧,担忧,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似乎随时他都会被这无穷无尽的朱红色给吞没。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缓过劲来,他自认为只要自己足够聪明,时时刻刻的能够揣摩到皇帝的心意,那个人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牺牲掉自己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忠臣’的。虽然他自从走上这条路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谁曾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快便选择对自己动手。
皇帝由朱红卷轴之上传递出来的决心,犹如平地一个大雷,直直的劈在他的头顶,饶是他精钢之身,也还是被霹得外焦里嫩。不过张轩松能够控制锦衣卫这些年,一直把另一派的人压得死死的,虽然说有皇帝大力支持的因素在里面,可与他本身的过硬素质和手段也有不小的关系。他心志之坚韧,自然不是仅仅一个消息就能把他的斗志给熄灭的。
他的拳头缓缓的握紧,渐渐的平静下来,张轩松猛地坐直了身体,双目渐红,射出令人生寒的凶光,紧紧的顶住桌上的卷轴,咬牙切齿的道:“好,好,陛下,你不仁,就不要怪臣不义了,臣会用一切的手段,将你派来的人给击败,让你知道,臣才是真正能够帮你掌控锦衣卫的人。”
张轩松的斗志渐渐开始昂扬起来,那一颗因为权力斗争的号角再次鸣响而逐渐热血起来的心有力的跳动了起来。这次,他将在锦衣卫中再次发起战争,用来击败所有与他做对的敌手,逼迫那个人不得不改变收拾自己的想法。
“诸位大人,张大人病体沉疴,需要有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回衙门理事,他的事务暂时由我和魏大人替他打理一阵子,等他病愈再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