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贺氏蓦地一喊,抬手张惶地抓住成太妃的袖子,“母妃等等、等等殿下的意思吧,毕竟……”
“你住口!”成太妃喝住她,狠下心道,“今儿非要求得陛下下旨不可。你也不用担心锦书,你走了,我自会把她接近宫里好好照顾,比你这当娘的强!”
成太妃显然越说越坚决,可谢昭听着,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劲。
思量之后,他叫了陈冀江近前,低语吩咐了一句:“速去找五弟,告诉他贺家获罪,朕把贺氏赐死了,让他来行宫收尸。”
陈冀江一领命就去了。知道四五八九这四位殿下今日到围场打猎去了,倒也不难找,多叫了几个人即刻就去。
殿里,谢昭就跟成太妃和五王妃耗着。拖时间这事他也算是信手拈来了,拖得不着痕迹,一言一语地跟成太妃辩,又并不表露半分半毫不肯答应的意思。看起来只像是当长兄的关系弟弟,所以想把事由一条条问个明白再下旨一样,成太妃被他问得都愈发和颜悦色,也愿意答得细致。
.
正和三个兄弟一起打猎的五王谢明心情不错。今儿收获甚多,打了几只毛质柔软的鹿,琢磨着等到天凉的时候,可以给贺氏母女做斗篷的衬里用。
这些日子他还真挺想女儿,打算让人把皮子拾掇好了就直接用送这个的借口去看锦书一趟。这小丫头打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离开过他,上次南巡正好赶上她生病,他就没舍得带她出门颠簸,两个多月后一回府,她就扑到他怀里哭惨了,拽着他不撒手地问“父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心疼得谢明一连数日什么杂事都没做,应酬一概推了,只陪着女儿四处玩。
这回要不是为了保贺氏,他是决计不会把锦书送去皇兄身边的。但眼下贺家的境况太糟糕了,他实在怕自己若自私地只在乎女儿,贺氏会连命都留不住,只好让锦书进宫,也就算为她母亲尽个孝了。
“嗖”地一箭出去,似是射中了一只兔子。谢明身边帮着捡猎物的宦官还没回来,御前的宫人就到了。
“五殿下。”跑在最前的那小宦官一揖,见到还有另外三位藩王在场,只说,“陛下有口谕,请五殿下借一步听旨。”
其他三位都很识趣,自然不会去追问“哎皇兄有什么旨啊?”,四人互相一拱手道了别,五王便策马随那小宦官去了。
见了陈冀江,他要下马跪听圣旨,陈冀江却好像全不知这个规矩一样直接上了前,语不传六耳地告诉他:“陛下口谕,贺氏已赐死,请殿下速入行宫收拾。”
“你说什么?!”谢明猛拽住陈冀江的衣领,骤然狰狞的神色吓了陈冀江一跳。
转瞬间,他已狠狠扔下陈冀江,策马绝尘而去。
“……师父?”随陈冀江同来的小宦官谨慎地上前询问,见陈冀江容色若常,才不解道,“师父不是来传旨?怎的没见五殿下下马接旨?”
“呵,这事啊……”陈冀江饶有兴味地看看五殿下离开的方向,按说五殿下可真够快的,已然连烟尘都看不到了。
他转过头拍拍徒弟的肩:“瞧着吧,这事儿怕是深了。”
皇帝说要“速传”五殿下,他自然不会让五王在礼数上多耽误工夫。但眼下五王这么赶去了……
陈冀江心里转着这个事,告诉徒弟:“回行宫之后找你大师兄,让她亲自去找阮娘子,告诉她备几个点心送到清凉殿去。”
得有个人缓和缓和气氛为好。又是家事,阮娘子去很合适。
.
清凉殿里,皇帝详详细细地一路问下来,都已经问到“贺氏真的不能有子了吗?让太医院把脉案呈来看看”这一块了,他忖度着若无地还没来,他就一直看脉案,反正成太妃不能催他说你快点看。
翻了两页之后可算见有宦官疾步进殿了,他侧耳过去,那宦官说:“禀陛下,五殿下来……”
“了”字还没出口,门口传来一声怒喝:“皇兄!!!”
殿中众人一并循声望去,五王惨白的面色在视线划过贺氏时分明一震:“……阿宁?”
贺氏也震住。
“阿宁!”谢明有一种劫后余生地庆幸,又想哭又想笑,跌跌撞撞地进了殿,一把拥住还跪在那儿的贺氏,“你、你没事?”
“没事……”贺氏回话发抖,不敢多说什么。
谢明举目看向皇帝,眸中仍有慌乱:“皇兄您……您放过她,贺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您不能草菅人命!”
“谢明!”成太妃忙是一喝,面色骤沉,“跪下!”
谢昭挑眉,目光在三人间一荡。里面果然有隐情。
“皇兄……”谢明屈膝跪了下去,“锦书才四岁,若她没了母亲……”
“朕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把锦书送过来呢。”皇帝稍一笑,“她现在已经回府去了,你不妨跟朕说个实话。”
谢明喉中微噎,手上紧握着贺氏的手。良久,气息一松:“皇兄,您饶过贺氏好不好?您若对臣弟不放心,臣弟可以让锦书一直留在宫里,再不行,臣弟的另外两个孩子也可以进来陪皇子帝姬,您留她一命。”
谢昭的心陡然一颤。他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朕从没想过要杀她。”他解释得很无力,“刚才那话,只是为了催你回来。”
他起身踱过去,伸手将二人一并扶起来,睇一睇贺氏:“你家里不清白,但跟你没关系,朕心里有数。至于你父母……朕会尽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