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到底自己还是帮不上小姐。
“别乱想。”顾瑾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今的顾国公府,柳姨娘倒台,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那些平日里依附柳姨娘的下人,此刻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被顾瑾汐拿来做敬候的鸡;而顾老夫人又因为柳姨娘的事情无意府中庶务,她想要出门比起以往倒是简单了不少。
拿了腰牌,顺利地从后门离开;因为叶贞娘的缘故,学了点应急的招数;凉都的夜,并不冷清,反而人来人往,她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城北,三十一号。
那是间早已经废弃多年的荒园,破败的宅院,枯井,大树,杂乱无章的草。
眼前的一切竟是像极了梦中那反复的前世,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面色却早已经苍白如纸,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
“人已经来了,出来吧。”她深吸口气,高声扬道。
“顾小姐,好胆量!”
话音刚落,原本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周遭房屋的余光隐隐看清的院内骤然多了十数个火把,将这座荒园照耀得灯火通明。
顾瑾汐抬头望去,却只见在那破败宅院的大门处,赫然摆着张黑漆鎏金上面镶嵌无数珠宝的软榻,身着黑衣的男子神色慵懒靠在软榻上,脸上带着熟悉的玉色面具,只是他眼底的厌恶却让她觉得很陌生。
“原来是你。”
在看到黑衣男子的瞬间,她的心就猛然沉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缩在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看来顾小姐的记性不错。”黑衣男子连看都未看顾瑾汐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隐隐似乎还透着些许凉薄。
顾瑾汐双眼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原本清亮的眸色变得通红,瞪着男子,眼底竟是蕴起了雾气,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每每救自己于危难之间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敌人。
“为什么是你?”她死死地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是!”
感受到顾瑾汐的不敢置信,感受到她心中的天人交战,黑衣男子心里有一刹那的心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就已经被眼底的轻蔑和不屑掩过去,“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谁?”
话音未落。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眼前一暗,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手狠狠地钳制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带着浓浓的怒气,“你希望是谁?”
“……”对他这没有来的怒气感到不解,顾瑾汐双眼通红,只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看到本王失望了?”
甚至连黑衣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刻的语气像极了捉奸又满怀醋意的丈夫。
从前的恩,从前的情。
或许,这只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顾瑾汐鼻头酸楚,眼眶发热,泪自眼角轻轻滑落,落到黑衣男子的手上,黑衣男子顿时眸色暗了暗,像是被烫手般,放开了顾瑾汐,狠狠地甩袖,负手而立。
“我已经来了,人呢?”
闭上眼深吸口气,便是有再多的好感,在这一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再睁开时,看向男子,以往所有的眷恋和感激都已经没有,只余下无尽的冷清。
感受到那冷清的眸色,黑衣男子的背有刹那的僵直,“哼,只凭一句话就想将人带走?顾小姐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些。”
“那你想如何?”顾瑾汐的语气再没有先前的清脆,只余下无尽的冰冷。
黑衣男子蹙了蹙眉,看着顾瑾汐那清冷的眸色,不带任何的感情,顿时怒上心头,“在顾小姐心中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的吗?”说着,眼神暗了暗,带着三分邪肆和魅惑的味道,“不如,顾小姐用自己这副身子来换如何?”
那语气,那眼色,竟像是打量货物一般,“一夜春宵,咱们往事一笔勾销如何?”说着,身子猛然压低,俯身在顾瑾汐的耳畔,轻轻吹口气,“顾小姐不是很喜欢算计别人成事,这次,本王好心让顾小姐也尝尝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如何?”
小巧晶莹的耳垂上,缀着顾子骞特地从海边带回来的粉色米珠特制的耳钉;那粉嫩的颜色,与原本白皙的耳坠相互呼应,竟像是本来就生长在上面的一般。
看得黑衣男子眼神越发的深邃。
“你……”顾瑾汐咬牙切齿,感受到黑衣男子对她的厌恶,当初在无回崖底所遭受的侮辱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般;明明是仇人,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为什么,明明他与柳姨娘勾结就是为了让顾苏两家覆灭,当初却又与他一般在院外偷窥。
哈哈。
现在想来,怕是人家本来就是去与柳姨娘接洽,只不过刚好发现了自己;可怜,她竟以为他们是同样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人家是皇族,是尊荣的秦氏一族,怎么会跟自己是同样的人。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前世所遭受的还不够吗?顾瑾汐啊顾瑾汐,你可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没入衣襟。
黑衣男子顿时眸色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看到她那副伤心的模样,别过脑袋,出口的话却是僵硬又带着浓浓调侃的,“怎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