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初八,白蔻上午照例巡查,在严伯那里交了功课,领了新的功课,然后就往冰窖和东厨房去了。
关秀梅四人昨天在钟鸣院撒野和不敬世子两项罪名,被二夫人罚了五板子的事情,白蔻当八卦一样讲给了聂三婶和东厨房的所有人听。
众人都说她们活该,同时也对那五板子的惩罚感到不屑,新人才刚到手一天,规矩都没学就放出去乱走,惹出祸来也就轻轻打几下,这偏袒得太明显了,摆明了是二夫人另有所图,才不打算让新买的丫头在床上趴半个月。
曾珠听到大家议论,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
高兴是因为关秀梅她们四人挨打养伤,几日内不会再来东厨房,让曾珠心头得以松口气,不至于就要立时决定站队。
担忧的是她本该效忠二夫人,可她的月例都是公中支出,哪怕那条各房私仆不得兼任公中差事的规矩在头顶上悬着,她也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从中取得平衡。
作为厨子都知道私房菜谱的重要性,每个厨子都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私房菜而自豪和骄傲,就因为白蔻厨艺超群出众,就想偷学她的菜谱,还做出如此明显的布置,这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位出身良好的夫人应有的行为。
曾珠觉得二夫人真是有点疯了。
明天就是庆祝府里两位少爷榜上有名的庆祝宴了,白蔻可没工夫去关心曾珠心里想什么,她拿出誊抄好的烧菜步骤安排,男厨女厨各一份,该做的准备要动手了。
当天下午,区家长子区双陆夫妻,如约带着浩浩荡荡的大车队,满载着自己妹妹当年的嫁妆来到天水坊,大管家早就安排了人手在坊门口迎接,见人来了,直接领着走西侧门,同时派人往府里传信。
大车队排成一字纵队,缓慢却有序地从西侧门进入,沿八步巷到己诚堂门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家丁和仆妇,上前解开绳子,将车上东西搬进院中。
搬空一辆车,车夫就驾车直走,从东侧门出去,将车停放好,另有茶水点心招待。
区双陆站在己诚堂的院门口,拿着长长的清单核对车上物件,确保不错一件,不漏一件。
他的妻子张氏则被丫头领着,径直往后罩楼去,姑嫂之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先与蓉婶一块照着门上贴纸所写,将不同的箱子和橱柜有条不紊地搬入各个房间。
最占地儿的拔步床是最后搬进来的,拆成了床零件,填满了一间半的屋子,幸好白蔻昨天预留了两个房间专用来放床。
几十人忙了一下午,等东西都搬完了,天色也暗了,区家这么多人自然是赶不回家了,大夫人也早就安排好了客房安顿他们。
到这时,区双陆夫妻才有空洗手净面,去给大夫人磕头问安,感谢她对顾绘的照顾,以后这孩子就全权托付给这边了。
大夫人力邀他们明日留下吃席,一块沾沾喜气,他们夫妻俩个不敢推辞,欢喜地应了,然后告辞出来,再转去后罩楼,与外甥女好好坐一坐。
其实自然是与蓉婶会面。
此时收纳嫁妆物资的各房间都已经锁闭,外人走光,正是一家人说些体己话的时候。
蓉婶把白蔻画的草图交给哥嫂,以商人的眼光来看都觉得这构思独特有趣,爽快地接下这事,等明天回了家就寻相熟的木匠先做个样品。
稍晚些时候,国公爷退衙到家,区氏夫妻俩又连忙出来拜见国公爷,当天晚饭,国公爷在己诚堂与区双陆一同饮酒,夫人则在后罩楼招待区张氏,区家人向国公夫妻坦诚了自家的想法,双方愉快地达成一致意见。
饭后,家下人将区双陆领去前院的客房,他妻子就不再动弹,直接宿在后罩楼里,姑嫂俩个讲了半宿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精神熬不住才沉沉睡去。
白蔻在小厨房里忙活明日钟鸣院待客的点心零食,直到半夜才睡下。
次日大清早,白蔻给顾昀做完了早饭,她吞了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就往东厨房跑,众人准备就绪,为中午的宴席动起手来。
黄彬如他所说,吃了早饭就一早过来,依序先见过了老太君等众长辈,才去钟鸣院休息,正厅里一大桌的吃食,喜得他眉开眼笑,嘴巴就没停过。
巳午之交,客人们纷至沓来,因为只是庆祝两个年轻人榜上有名,所以宾客人数控制在亲族眷属的范围里,夫子自然是坐上席,另外就是国公爷的同僚和眷属们。
男宾照旧在校场摆席,女宾则坐在己诚堂的正院里,两边都搭了彩棚,加上阳光正好,倒也不冷。
今日正好还是九九重阳,菜单里有不少节庆日必吃的传统名菜,美味的菜肴以一个行云流水的节奏陆续上桌,节节高升这道菜一呈上来,就得到了客人们的一致称赞,人人都愉快地伸出筷子沾沾喜气。
最后的两盘甜点上桌时,一盘是传统京城面点,一盘是白蔻从来没有在府里做过的三不粘,不粘盘子、不粘筷子、不粘牙,谓之三不粘,色泽金黄,重油重糖全蛋黄,高脂高热量,原料简单,却要求厨师技巧高超,在白蔻的前世,这道甜点早已难得一见,唯有在这个时代才能重现而不会被嫌弃不健康。
两道甜点是同时端上的,那道传统面点几乎没人动,直接就沦落成了看盘,三不粘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里什么都没剩下。
本该食相优雅的夫人小姐们拿着手帕掩嘴偷笑,哪怕肚子再撑,好吃的东西总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