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骑马,眨眼就把小黄记家的人甩得连影子都没有了,然后就看到了街门最破旧的李记胰子作坊。
那占地一亩地的平民宅院不知道多久没整修过,街门上方的雨檐都缺了几块瓦片,院子里倒是收拾整齐,老人妇孺身上衣裳虽然洗得发白,可也是干干净净的。
“这位姑娘是来买胰子吗?”
兴许是看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院里一个不比白蔻年长多少的少女走出来笑道。
“你们就是李记吧?”
“是的,我们是李记,姑娘,有话院里说吧,把马牵进来,里面有食水。”
那少女麻利地接过马缰绳,将枣妮牵到了街门内侧的牲口棚内,马上就有弟妹送来一大桶水摆在枣妮面前。
白蔻不急着谈生意,她在小院里转了一圈,见到的都是生活设施,做胰子的工棚没看见。
“你们的工棚在哪?”
“我们的工棚在后院,当家的说强碱对人不好,不能与住人的屋子修在一块。姑娘这边走。”
这李记作坊的当家婶子引领着白蔻从正房旁的小门进去,隔着一排特意栽种的小竹林,白蔻看到了凹字形的工棚格局。
“唔,你们家倒是布置得井井有条,大小黄记不如你们。”
“他们生意多嘛,自然就有所疏忽。”
“听说你们为了买这宅院到现在都欠债?还有多久还清?”
“要还清恐怕还得十年八年的。”
“那你们的月收入支撑得了?”
“实在撑不住就再想办法呗,不然还能怎么办?有手艺到哪不能吃饭?姑娘你在这稍等一会儿,工棚那边味儿大,就不要过去了,我去把当家的叫过来。”
李婶子摸摸鬓角,往工棚下走去。
白蔻望着在工棚里干活男人们,只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出头,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但让她觉得意外的是他们都戴着口罩,虽然那口罩在她眼里聊胜于无,但懂得自我防护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片刻工夫,李大叔放下手中的活,摘下口罩,走出来见客。
“姑娘有生意谈?”
李大叔嗓音深沉,但没有咳嗽。
“三家胰子作坊我都走了一遍,大小黄记的当家男人话都讲不利索,你们家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竟然懂得戴上口罩做事。”
“他们生意多嘛,在别处疏忽些也是正常。”
“做胰子要用到强碱,在自己的小命上都能疏忽大意的人,我可不敢给他们生意。”
李家的人立马个个面露喜色。
“姑娘,不嫌弃的话,我们到前院说?”
“今天怕是没时间了,小黄记的人在后面追来了。”
“没事,叫孩子们拦他们一拦。”李婶子使个眼色,女孩们带着弟妹们飞快地出去了。
李大叔又回身叫长子歇一歇,一家人领了白蔻一起往前院走,进正房厅堂吃杯热茶,祖母还热情地把白蔻迎至主座,祖父却是早就不在了,供桌上摆着牌位。
众人依序落座后,李大叔洗了手,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水,双手摆在白蔻面前。
“我叫李福顺,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是我疏忽了,我叫白蔻,是晔国公府的下人。”
“哎呦!”李家的人惊得一起站了起来,“晔国公府找我们买胰子?”
“老实说,你们三家做的胰子我都看不上。”
白蔻终于有机会解开她的包袱,拿出那块大胰子。
“这是我们国公府日常用的胰子,强碱太危险了,主子们觉得在府里自制这个迟早要出意外,还不如在外面找个行家长期代工。”
“这么大一块?日常用?连洗衣裳被单都用这个?”李福顺一家人都看傻了眼,没见过做得这么大的胰子。
“对呀,日常洗涤衣物都用这个。”
“白姑娘,能让我们掂一掂分量么?”
“你们随意。”
白蔻大方地把胰子放在桌上,李家人轮流把胰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让他们都咋舌。
“这么一大块胰子,不得卖好几十文钱?”
“你们的胰子一个卖多少钱?”
“五文钱,三家都一样,胰子的大小分量也都一样。”
“这么说来,你们三家还形成了天水坊的胰子行会?想限制新来者的竞争?”
“没有没有!哪敢啊,不敢的!”
“我看你们家格局布置井然有序,才坐下来和你们多聊几句,在大小黄记那边我坐都没坐过。”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没有认识到白姑娘是贵人。”
“我听说你们家欠债无数,还得要个十年八年的还能还清?”
“是呀,为了买这个宅院欠了不少街坊的债。”
“那撑不下去的话,想过怎么办吗?”
“有想过,大不了关张,卖了宅子,搬下坊住去。”
“下坊的环境可不怎么好,最次也要住在中坊。”
“我都不知道卖了这宅院的钱在还了剩余的债后,还能不能在下坊买到一处宅院,哪敢奢望住中坊。”
“可天水坊属于上坊,你们想继续住在这里吗?”
“做梦都想,谁愿意搬啊,搬到下坊去了,不就说明我们家失败了没在上坊站稳脚跟么。”
“唔,原来如此。”
“白姑娘,天水坊总共就我们三家胰子作坊,你既然已经都走了一遍了,不知道看中了哪一家?”李福顺喉咙发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这胰子是私人秘方,制作工艺有别于传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