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娥一愣,掩在盖头底下的小脸微微发烫,心中有一丝蜜一般的东西在慢慢蔓延开来,有些甜。
姜岩略微满意,面色稍缓。
见此,陶氏几个不免都松了口气,更觉他心胸开阔,大有风度,心中是愈加满意起来。
窗外锣鼓喧天,吉时已到,再不可耽延,到了不得不登轿的时候。
到了真正要离家的时候,姜小娥愈加心慌,何时被哥哥背在背上的她根本没有察觉,还是哥哥冷沉却饱含疼爱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她才惊觉自己到了哥哥的背上。
才收住不久的眼泪蓦地又滚了下来,双臂抱紧哥哥的脖颈,她瘪瘪小嘴:“哥哥,嫃儿不嫁了,不,不要离开娘与哥哥……”
滚烫的泪滑落在颈间,烫进了他的心里,姜岩心疼不过,他倒是真的想将她一辈子养在家里,日日可看见,用尽一生来保护疼爱她。但那想法到底不切实际,且与世俗不合,也只能想想罢了。
姜岩心里叹息,嘴上却斥责她:“胡言乱语,今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说话还是不过脑子,需得长些心眼了!”
姜小娥委屈不已:“哥哥怎地这样,一点儿都没见哥哥舍不得嫃儿,这会儿还没进表哥家里呢,就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不是哥哥的妹妹了吗……”
“自然是,永远都是。”见不得她委屈,姜岩解释道,“哥哥不过是怕嫃儿太过单纯,要叫人欺负。”
姜小娥嘟嘟嘴儿:“哥哥方才才说过若有人欺负嫃儿,便要替嫃儿出头呢。”
姜岩难得笑了:“哥哥说到做到,若那钟远欺负了你,哥哥必将他打的一月下不了床。”
姜小娥先还弯唇偷笑,后又觉着不妥,心中舍不得他受伤:“哥哥别打的那样狠,让表哥一日下不了床就够了,一月太长了。”
姜岩道:“这就得看他当时是做错了何事,轻到罢了,倘若重了,别说一月,就是一年都可以。”
姜小娥吓了一跳,忙说:“哥哥别……”
姜岩则冷哼一声,对妹妹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护着对方感到极度的不满,但到底不好明说出来,只有不再理她。
钟远便行在他兄妹二人之旁,该听的与不该听的都已听入耳中,攒了一阵眉后,他却又笑了,笑里有着宠溺,还有着无奈与理解。
新妇登轿后,不光锣鼓声四起,便是爆竹之声亦接连不断的轰炸而开,声音震天,热闹至极。
昨日发嫁妆时便已是十足气派,长长一条似有十里红妆,今日是迎娶之日,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知道是钟秀才娶亲,娶的还是他姨母家的女儿,一个个便围在道路两边说起吉利话来,盼得喜钱。
钟家阔绰,专有那一路走一路撒喜钱的人,每走两步便撒上一把,惹得众人轰抢,场面更为热闹。
钟远高坐于马鞍上,瞧见这一幕,淡淡笑了。
姜小娥则坐在轿子里揉着眼睛,瘪着小嘴不知在想些甚么。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那一路上都一摇一摆的花轿子总算是停下来落在了地上,姜小娥正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是好,门帘处便伸进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她一看便知是表哥的,一只小手刚害羞的搭过去,门帘外便传来他一贯清朗的声线:“马上就要鸣放炮仗,嫃……”
他话音未落,那几乎震得人耳聋的炮仗声便一下响彻云霄,吓得姜小娥低低叫了一声,小脸儿微白,鼓鼓胀胀的胸脯底下咚咚直跳,身子骨都有些发软。
钟远有些恼火的瞪了一眼那燃炮仗的小厮,捏了捏掌心中的小手,尽可能的安抚她:“嫃儿别怕,表哥就在你身边。”
姜小娥低低嗯了一声,让他牵着出了花轿,一出花轿,那爆竹炮仗声更为震耳,她脑袋上蒙着红盖头,路也瞧不见,只能一面让他牵着走,一面竖起耳朵听着两旁一声接着一声的恭贺之语,小脸上瞧不出喜怒,竟还是有些懵里懵懂的模样。
等到拜完堂送入洞房后,姜小娥坐在了新婚榻上,等着他挑盖头。
婚房内围着钟家不少的亲朋好友,都等着新郎官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好一睹新娘子的美貌。
众人只见今日一身吉服,愈发显得器宇轩昂的新郎官手拿喜秤迟迟不肯挑起盖头,便都有些发急,直在旁催促着他。
钟远朝着众人笑了一笑,便微微低首,提醒她:“挑盖头了。”
姜小娥羞得不行,屋子里这般多人呢,两只小手老老实实的搁在裙上,轻易不敢乱动一下。眼下闻言,便蚊吟似的嗯了一声。
拿着喜秤的手心中冒了些汗,钟远压下心头的激动,镇定的挑起了盖头,盖头一挑开,下一瞬便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小脸,那羽睫儿轻颤不止,香腮染粉,红唇欲滴,垂着眼帘正羞得不敢抬眼见人。
身后惊艳赞叹声顿起,钟远置若罔闻,眼中满是他的嫃儿。他轻唤:“嫃儿。”
姜小娥这才慢慢抬起眼帘,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飞快的垂下眼帘,小声儿的喊他:“表哥。”
二人眉来眼去的工夫,一旁围观的众人也都回神过来,一一拿他取笑。
“新郎官儿耳根子都红了!”
“新郎官儿也会害羞?!”
“新郎官儿……”
吵吵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