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五棵松的夜风中,一脸络腮胡子的排长表情很苍老。
尽管远尽管夜风一直往西吹,可排长还是听出来了,那炮声来自四个小队的阵地。
妈的,好久没听到炮声了。排长喃喃自语,莫不是越南猴子发疯了,这也打不怕么?
其实,特种大队来到前线后就一直很少听到过炮声,何况是象今夜这样密集的跑声。
八五年的冬天,离两山轮战已经有段时间了。即便冲突也是保持在一个可控的小范围内,阵地战,争夺战几乎不见了。
双方守着山头,用狙击说话。
越南的狙击手很少,用狙击说话,一般来说是一边倒的说话,尽管越南人枪法个个不错,但狙击这个东西毕竟技术含量不低,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不完全在于枪法的精准上,很多时候,在于个人的心理素质及配合上。
特种大队的心理素质都不错,毕竟个个都受过专业训练。
想起集训队时龙强教官的颠覆训练排长就不寒而栗,那时候,全队二土匪的枪法出类拔萃,不过排长心里清楚,真正出类拔萃的是哪个结巴小兵。
结巴小兵低调,在原来十三连时,白结巴十枪九中,另一枪直接靶落的辉煌纪录,其实,比十枪十中还难度大点。
那靶落的一枪,排长始终耿耿于怀,有好多次排长问白结巴,你丫是不是故意捣蛋,有红星你不打,偏偏捡靶杆开火,你信不信,老子真罚你扫厕所?
信!排长我是真信了。每次白结巴被问的都很纠结,也不知道排长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这重要吗?不重要排长咋老问个不休哩?
那你说吧!
没啥好说的。白结巴这时候基本是一副憨傻到欠踹的表情,排长,来,抽烟。
排长一脸严肃地说,少来。赶紧说,别转移话题啊!
要不,我还是扫厕所吧!结巴小兵一脸委屈到乖乖好孩子的模样,他那个身材还真不协调。
靠!排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了白结巴的肥屁股,别叫我在见着你!
集训队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尽管血性、白结巴低调,但一直低调不行,垫底更不行。要不教官得请你回家。
这个家自然是原来的连队,血性不想,白结巴也不想。其实,没人想。
但三十个人的集训队只能留十五个,在这优胜劣汰的体制下,不拔尖还真不行,因为大家都骄傲,都非常自尊,没人愿意从新回到连队,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
于是,不敢低调。
两个来自西街的少年,总会不自觉的一鸣惊人。
排长是了解结巴小兵的,但血性他有点看不懂了。据说这个少年军人来集训队前有很多故事,并且和两个劫匪受诛事件不无牵连。
劫匪事件闹的很大,那次连部队带地方上几乎动用了上千人,后来劫匪借水遁了。
再后来,两个劫匪死离三连不远的那个河床,据说,血性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在后来,血性进了集训队。
集训队的成员在原连队几乎都有出类拔萃的成绩,唯独血性没有,据说,新兵三个月,他一直在养猪,连枪都没碰过。
不对,不是没碰过,而是没打过。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兵,居然没被淘汰,并且在某些方面表现出非常人可比的实力。
比如力气上,小兵仿佛天生神力,而且他和结巴小兵是能挨教官最多拳的人之一。
那次排长看傻了,教官几乎一拳挥下,不是血性就是结巴小兵飞出去了,一次次挥拳,一次次倒下。
排长不知道那个孱弱如羔羊的身子里怎能蕴藏着那么强悍的力量,以至于排长心痛到差点没喊出来,你丫的别起来了。
一连五次,直至躺倒在地,大家心生震撼,仿佛第一认识小兵。
或许只有大土匪一班长没觉得奇怪,一班长说,我不奇怪,妈的,知道我是被那个新兵打的了?
靠!二土匪老黑说,敢情这事是真的呀!
草。谁跟你说是假的啊!一班长顿时忿忿起来。
在格斗和体能耐力上小兵很出人预料,但更出人预料的是小兵的枪法,仿佛与身居来的天赋,排长也看出来了,对于枪血性有种嗜血般的喜好。
在连队里,在集训队里白结巴算是个大嘴巴了,几乎没有他不敢说的话,也没有结巴小兵不敢做的事。
当然这个前提是龙强教官不在的时候,只要教官在,没人不惊若寒战,血性也不列外。
教官的强,不是一般的强。
只有更强,没有最强的强。
草!咋还是那别扭哩!排长每次想起这句话,就觉得绕口。就觉得心里被烙上了烙印,想想那个永远腰杆笔挺如枪的教官,排长总是很感慨。
山下的五棵松临时救护站依然灯火通明,相对来说五棵松村就有点鬼气森森了。
排长个人并不十分信邪,但自从驻扎在这个村落时,排长就感觉到了怨气。
这个村的村民,一年前叫越南特工几乎屠杀殆尽了。
荒野草长里一座座连丘排布的坟茔几乎坏绕了整个山麓,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的二小队成员无不被震撼,心灵之弦猝然颤动,直叫人忍禁不住泪下。
然后是悲愤,是忿怒,是一种直叫人冲动的想要兑对了命的情绪。
刚驻扎进五棵松村的那段时间,这种情绪一直存在,排长此时也深深地体会到四小队长杨堑的苦衷了。
杨堑面对的不是一座,而是数以百计,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