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太过熟悉,仿佛自人灵魂深处传来,沐兰微微一震,随即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他终归还是来了。
拓跋凌云自是也认得这声音的,心里不禁暗自吃惊,面上却未显声色,转过身来。
果然,身后不到十丈远的大树旁闪出一个身影,一身普通侍卫的装扮,银盔下却是黑眸濯濯,线条完美的清冷俊颜,正是东陵无绝。
想到他刚才那句话里丝毫没有讶异和惊慌,拓跋凌云心里顿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丝毫未露声色,道:“原来,传闻中骁勇披靡的东陵君上也不过如此,连赴个约也不敢光明正大。”
东陵无绝那双寒潭般的眸光只淡淡扫了一眼沐兰,仿佛对她的存在并不在意一般,随即便转到了拓跋凌云身上,道:“你费这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对付朕吗?虽然不知道你我究竟有什么恩怨,不过,今日倒是可以做个了断。”
拓跋凌云邪邪一笑,道:“可惜,你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现在就凭你一人,在我有穷国的地界,可以说是插翅难飞了。”
东陵无绝只笃定的勾勒起一抹凉凉的笑意,道:“你是指谷底那些人吗?说到他们,朕倒是还要感谢拓跋太子,这些人早已图谋不轨,今日借太子之手清理叛党,倒是替朕省了不少事。”
那日看了汐枫送来的信后,他便知道,在边境必然有荣家的人与拓跋凌云里应外合。借着让出北裕城的事,他不着痕迹的试探了一番众官员的反应,加上暗卫的调查,果然试出了些端倪。
这几天里,他表面上是在忙着让城的事情,暗地里却着人盯紧了关口。拓跋凌云想趁他来赴约的同时,联合关口荣家的人马来个内外夹击,却不知他早已着人拟了拓跋凌云的笔迹,让荣家的人将部下的精兵亲卫派来随他赴约。途中他伺机与早已混迹其中的焰风调换了身份,便是要看看拓跋凌云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拓跋凌云心里暗自震了震,他就知道荣家的人做不成什么大事。好在,他从未真正对荣家寄予什么指望,否则,怕是早就功亏一溃了。想到此,道:“既然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大家也不必再兜圈子了。”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沐兰,道:“想必你也等急了吧?在我和他的恩怨解决之前,我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你不是也正有帐要与他算吗?”
最初那短暂的震憾早已消散,在东陵无绝那漠视的眼神扫过她身上时,沐兰的心就已冷却下来。他的态度她并不意外,邬江县一别,他们原本就已决裂,想必他心里对她还是存着恨的吧?而对于她,眼前这个男人不止是间接害死萧翼的凶手,在前世,他们之间也还存着一笔算不清的旧帐。
所以,当拓跋凌云将话题引向她的时候,沐兰也只是清清冷冷的看向东陵无绝,似扬非扬的唇角带着一抹动彻人心的妩媚,淡淡道:“好久不见。”
短短四个字,却早已在心里迂回了百转。当那些记忆与她重叠,今日,她不再是以一个看客的角度,而是以昔颜的身份再度站在他面前。
讽刺的是,辗转千年,他们依旧站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直到此刻,东陵无绝才真正相信,拓跋凌云和汐枫所说的她的改变,并非是在骗他。其实,之前藏身于人群中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虽然那时候他离她很远,几乎看不清她的样子,那一刻,却让他莫明的滋生出一种错觉,一种犹如置身梦境的错觉。
如今距离拉近,那种错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强烈。眼前的沐兰太像他梦中遇到的那个女子,尤其是那份藏在妩媚之下的冷漠,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瞳眸,尽管只在梦中见过,那记忆却刻骨般清晰。
一个萧翼,竟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东陵无绝心里那股滔天醋意虽然不想承认,却怎么也按捺不下,冷冷道:“刚才不是还当众否认你的身份吗?怎么,现在又认得朕了?”
他刚才不也装作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吗?沐兰暗自讽笑着,道:“我可只说自己不是德妃,又没说不认识你。再说了,就算我忘了所有人,也绝不会不认识你。”
这句话通常可以表达两种情感,一种是深情款款,而另一种,则是恨之入骨。
东陵无绝自是不会读不出她要表达的是哪一种意思,可明明更有资格去恨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他说你有帐要跟朕算,朕倒也想知道,朕是亏欠你什么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自是可以如此理直气壮。沐兰也不想多作解释,道:“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不想在这世间再看到你。”
就像当年他让人毒杀她和她的孩子一样,他伤害过她太多次,她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她话中没有半点玩味,东陵无绝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眼中那股杀念。这与他预期中的重逢有着天差地别,那样陌生却又熟悉的眼神宛如一把利刃,而她却笑着用这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在了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一脸看戏表情的拓跋凌云,东陵无绝心中突然一阵了然,“所以,你与他联手了,只为把朕骗来这里?”
沐兰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几分俏皮,笑道:“你又何必再在我面前装得这么伟大?你真的只是为我而来的吗?拓跋凌云这般明着对付你,你其实也想知道这个中端倪吧?以你的性情,就算他不是用我做要胁,他这般明着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