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锐这一陪,就陪到晚上。傅子斓磨着汤锐给他喂完午饭后又抢了汤锐的手机玩,拖到了下午又让汤锐陪自己用过晚饭后再走。汤锐拿傅子斓没办法,中途打了个电话回去关照郑砚之先吃饭,自己晚点回来,又问了退烧没,郑砚之回答已经好多了,汤锐也安心下来。
郑砚之挂了电话,靠坐在沙发上继续静静等待。他没有胃口吃饭,汤锐每晚归一会儿,他便心更沉一分,眼下度过的每一刻都让郑砚之觉得越发紧迫。
窗外细细密密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上海最怕这样天气,阴冷潮湿,即使房里空调吹着热风,也让人从骨子里瑟瑟颤栗。阴雨绵绵落进心里,淋得湿寒一片,愁云密雾在胸口这点天地里游来曳去。郑砚之把头一仰,闭上眼睛深深长长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多一些喘息的余地。
汤锐回到家时已天色尽墨,屋子里也一片暗沉,汤锐以为郑砚之已经睡下了,打开灯才看到郑砚之坐在沙发上。一接触到灯光,郑砚之应激地蹙了蹙眉头,下意识畏避。
“怎么不开灯?”汤锐把两三张房屋广告彩页放在客厅桌上,走过去摸了摸郑砚之的额头,还是和上午接机时差不多,再看郑砚之身上还套着风衣,似乎接机完回来就一直坐在这里,汤锐转头看厨房,也是干净规整的没动过,“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郑砚之开口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喉咙,说,“我不饿。”
“那你就一直坐在这儿?”汤锐脱了外套,转身进了厨房看冰箱里有番茄,打算做个番茄蛋汤,嘴上责备道,“就算没胃口也要多少吃点,你都病了还不好好吃饭,这不要伤身体吗。”汤锐叹了一口气,他也很累,从美国回来后时差混乱又马不停蹄,此时只想泡一浴缸热水好好解解乏,但今晚郑砚之没让他省心。
郑砚之慢吞吞起身,经过桌边看到广告彩页,走到厨房门口问汤锐:“你拿那些广告做什么?”
汤锐从冰箱里取了食材出来,顺口答道:“小斓马上就要出院了,他现在住的地方离我们有点远,我想让他搬近一点,这样方便照应。”
郑砚之默默听完,开口道:“汤锐,你不用做饭了,我真的不饿,也不想吃……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说这话时,郑砚之喉头发紧,心跳开始变快。汤锐看郑砚之神色凝重,终于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便暂时放下手上的厨具:“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吗?”
郑砚之抿了抿唇,直接问道:“你这次去美国,是去做什么?”
汤锐愣了一下,他解下围裙放在一边,倚靠着流理台疲倦地笑了笑:“去谈生意啊。”
郑砚之站在门框旁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汤锐:“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汤锐看着郑砚之,见他神情冷峻,眉宇间轻轻凝着,目光望过来,似乎已经看穿一切。汤锐心里一沉,静默一会儿后转身从橱架上取了酒杯给自己倒满红酒,然后一口灌下。傅子翎走后,他很少这么痛饮过,今天一整杯下去,酒劲当即冲进鼻间。汤锐掩着嘴咽下酒液,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郑砚之平静地看着他,心却渐渐陷落。不需要汤锐再说什么,这样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肖云向他揭示的一切。
“你都知道了?”
郑砚之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郑砚之道,“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亲口跟我坦白。”
汤锐没吭声,手持着酒杯长长叹息,目光落在地面瓷砖上凝望,良久才开口:“到底还是到了这么一天……砚之,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郑砚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汤锐又饮了一杯,酒劲冲得他喟叹一声:“这次去美国,我是去见子翎的……我曾经和你提过我之前的恋人,就是他。今年是子翎28岁生日,不过是冥诞。”说到这里,汤锐皱紧眉头,眼前都是傅子翎墓碑和他墓前青坪,落棺入土时的一幕幕,都还历历在目。郑砚之无言,等着汤锐又给自己满上后继续说。
“子翎他是两年多前去世的,当时发生了车祸,我活下来了,可子翎却死了。”汤锐看向郑砚之,“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和你说这些。”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接受不了你心里有别人。”
汤锐放下酒杯走向郑砚之:“是,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离开我,可是我不想失去你……”
“所以你就打算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心里想着傅子翎?”
汤锐握住郑砚之的肩膀,急切道:“砚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忘不了子翎,可我去美国也只是扫墓而已。子翎已经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只有你。我知道我不该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