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锐的手在肩膀上握得用力,甚至有一点疼,而郑砚之却浑然未觉一般,只定定地看着汤锐:“那你对小斓算什么?”
“和小斓有什么关系?”汤锐有些意外,没想到郑砚之竟然对傅子斓有了意见。当初兄友弟恭一派亲热场面,如今傅子斓住院,郑砚之却近乎不闻不问。
郑砚之直视汤锐:“难道他不是傅子翎的替身吗?”
闻言,汤锐的手稍稍松开,退开一些距离:“你在胡说什么?”
“他是傅子翎的亲弟弟,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你扪心自问,当你看着小斓的时候,没有想着傅子翎吗?”
汤锐惊愕地看着郑砚之:“你到底知道多少?究竟是谁告诉你的……是,他们是像,可是我分得清楚谁是子翎,谁是小斓。”
“那你为什么起初总是回避他,现在又这么关心?你对小斓的感情根本就不正常。”郑砚之回忆起过去与傅子斓相处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就觉得心惊肉跳,“你每次看着小斓,眼里映着的都是傅子翎。所以当我在场的时候,你对小斓很冷淡。可是小斓一出事你就控制不住了,因为在你眼里看到的是傅子翎被人□□过受伤倒地的情景,所以你才会那么悲痛,那么怒不可遏,非要把凶手抓出来不可!你养着惯着小斓,无非就是想从他身上寻找慰藉——”
“够了!”
汤锐暴怒打断,双手从郑砚之肩上拿开时顺势一推。郑砚之本就脚下虚浮,幸好力道不重,他又靠着门框才没踉跄一步。
傅子斓颓倒在地上那一幕还在眼前,汤锐至今回想起来依旧愤怒不已,他强按捺着怒火,却压不住语气冲撞:“砚之,你可以恨我骗你瞒你,但是你不要迁怒到小斓身上。我只把小斓当自己的家人来对待,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现在他受了这么大的苦,我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是子翎的弟弟,人在我身边出了事,我自责我心痛也都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拿这个大做文章!”
“天经地义?你也有这善恶分明的时候。当初我被肖云强迫,你——”话语脱口而出,又忽而停口,郑砚之别过头去,当时汤锐冷漠的样子,他至今没忘。
汤锐恍然看着郑砚之:“你果然还是记恨着这件事……我知道我曾经一度让你失望过,可之后肖云来上海要人,我也尽力帮你挡下了。还是说无论我怎么做,你心里始终都有这根刺。”
郑砚之回视汤锐,不甘示弱:“刚才是我失言了,肖云的事情我一力承担,和你无关。”
“你嘴上这么说,可是你心里根本过不去这个坎。小斓的事情,和当初你跟肖云之间,情况、性质完全不同。可你看到我关心小斓就心里不痛快,觉得自己受委屈了,非要把小斓当子翎的替身去看待,认定我心怀鬼胎,所以小斓现在人躺在医院里你都要跟他斤斤计较。那请问你要我做什么才会满意?要我听之任之,干脆让他死在路边,你才会觉得心理平衡点是吗?”
郑砚之气得浑身发寒:“我是心里有些过不去,但我也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对小斓问心无愧,至于他怎么对我,你最好自己问他,我不背后搬弄是非。你对小斓的心思,认或者不认都不要紧,可你如果还想跟我过下去,该断的就应该全部断了。”
汤锐沉默,缓步走回流理台前把酒灌下,这口酒喝得他苦不堪言。他决定了今后的人生和郑砚之在一起,也想过要顺其自然,让自己与傅子翎之间的维系变得越来越淡薄,可要他一刀斩断,他做不到。眼下傅子斓重伤初愈,他也放心不下。
“砚之,子翎拿他的命换我活下来,没有他我现在都不可能站在这里。我没有什么能报答子翎的,我就想给他的父母养老送终,让小斓过得平平安安的,其他别无所求。就这一两件事,我希望你能迁就我一点,今后其他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
郑砚之听得心灰意冷,微微抬起头强硬且决然道:“我也只想和一个人太太平平、安安心心地过下去,别无所求。可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彼此都不必勉强。”
汤锐转过身来,看郑砚之低垂着脸眼角湿润,心下不忍,继续恳求道:“砚之,我知道你有些事情受委屈了,是我对不住你,我辜负了,也欠了你很多,我今后会好好补偿。”
“我不要这些,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爱我,而不是今天你想一分傅子翎,就多对我亏欠一分。我现在都不敢想象我们过去的日子,我不知道你曾经对我的好,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是出于补偿。这其中,恐怕你分辨不清吧。”
汤锐低下头,郑砚之看他默认,苦笑了一下:“这样的感情太混浊了,我无力承受。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从你第一次跟我说傅子翎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而言很重要。没有他,你甚至不是现在的汤锐。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不能忘怀到这个地步,你对他的怀念已经深到了让我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幸福,其实是被蒙在鼓里做梦。可我现在醒了,我不可能装聋作哑,而你至今不愿意放手,我也没有办法跟你继续这样下去。”
分手两个字就在嘴边,郑砚之说不出口,汤锐也不是听不懂,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不堪抉择,抓起玻璃杯朝台面上泄愤般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