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4月30日。
北京西郊,圆明园。
在圆明园三园之一,绮春园一处烧着地龙的暖堂内,咸丰帝终于召见众军机议事了。
咸丰帝已经有月余没有召见大臣了,这些日子他一味纵情娱色,在园中夜幸汉女,日游山水,对军政大事,表现出来一副不想与闻的逃避态度~~
满清外史记载:已而洪杨之乱日炽,兵革遍天下,清兵屡战北,警报日有所闻。奕(咸丰帝)置不顾,方寄情声色以自娱,暇辄携妃嫔游行园中,就是真实写照。
其实作为一个年轻皇帝,咸丰帝也曾想励精图治,有一番作为;可是他继位后对内要对付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历时最久的一次农民大起义,对外要对付武装到牙齿的英、法、美、俄等世界上几个最大的资本主义强国的侵略···可以说,一个年轻而软弱的皇帝遇到了复杂且艰难的局势,越忙越乱,越干越糟,实在感到力不从心,颓废绝望了。
不过今天他不想管都不行,几位军机大臣在院外跪求召见,军情紧急,急的几个老军机要用脑袋玩穿墙术了!
咸丰帝这才屏退汉女四春,紧急召见他的经理人们~~此次召见,总管太监也私下召集了太医在殿外守候着,以防不测,因为总管太监知道军机大臣们绝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更知道咸丰帝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不料今天咸丰帝听完众大臣的陈述后,面色却是很平静,没见暴怒发作之态,不过这种平静却更让众人紧张,只听那咸丰帝低低冷笑道;“又是丧师殉将,又是失土丢城,看看朕的文武官员,地方大吏们,哪个不是满腹经纶,满口韬略之士?居然被一群广东泥腿子,烧炭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耻辱啊,耻辱!”
“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
众军机大臣皆都趴伏在地,不敢抬头。
三十岁的咸丰帝望着殿外,怔然良久,方才说道;“罢了!朕还要你用得你们,依靠你们,委屈你们撞了墙,孤不成了昏君么?
···西南糜烂,已经不可收拾,那洪逆幼畜凶焰大炽,率贼众滚滚西向,陷师杀将,如今可有法子挡之?”
咸丰帝现在已经不用痛剿,扑灭等字眼了,那洪逆伪幼主西征不到两月,就连续歼灭曾国葆,曾国荃,蒋益沣,左宗棠,彭玉麟五支人马,湘军三万多人马灰飞烟灭,赣湘鄂三省空门大开,听说洪逆伪幼主虚报出兵数五万,实际为二十五万!真是狡诈无耻,没脸没皮!
不管这数字是不是真的,战火马上就要烧到中原腹地了,这时候再谈什么剿灭,不是自欺欺人么?
还是老资格的内大臣载垣叩首开口道;“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说罢。”
“嗻,”内大臣载垣道;“老臣以为,那些湖南团练民勇毕竟都是些汉民,天性怯懦,自私贪鄙,实在不比我八旗铁骑,血性刚烈,悍勇无畏!只不过那英吉利夷和法兰夷用洋炮兵舰横在京畿门户,阻我京旗出城,而今之计,当速与两外夷签订合约,尽允其通商赔偿等小恩小惠,也好早日罢兵言和,调集八旗劲旅,遣僧王出兵南下,痛剿逆贼啊!”
“不是遣桂良、文祥与夷人们换约了么,就在天津换约!”咸丰帝以手支额道;“可以酌情多赐使臣一些赏银,丝帛茶漆,但有贡奉,十倍回之,总之要早作合议。”
“嗻~~”
“皇上,只怕此策缓不应急啊!”军机大臣穆荫叩首道;“如今洪逆之子禛贵福率贼西寇,绿营军又不堪用,赣湘鄂洞门大开,应速速调兵阻挡之啊!”
“怎么阻挡?哪来的兵丁阻挡?”咸丰帝冷冷道;“难不成让朕调荆州将军的旗兵南下武汉?”
“皇上,不可啊!”军机大臣匡源叩首急切道;“本朝先贤有云,荆州乃扼控滇、黔、川、楚之总纲,守荆、襄天下之腹心,据水陆之胜,现在周遭又有捻匪之患,只能加强兵力扼守,防兵旗勇万不能轻离啊!”
“那么,”咸丰帝把头转向一直缄默不语的肃顺,问道;“雨亭啊,你可有了得用的法子?”
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肃顺叩了叩首,低头道;“臣是个有个不得已的法子,有违祖制,也恐坏了皇上的心情,在此危急之时,实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说罢,说啊!都特么什么时候了,那洪逆之子正驱贼大寇四方,啃噬咱们祖宗打下的江山呢!”
咸丰帝猛然拍了下御案,‘啪’的一响,声震屋宇。
“嗻!”肃顺趴伏在地,等了几秒钟才说道;“重用曾国藩,给他督抚筹饷之权,重募湘、鄂,两淮之团勇。”
咸丰帝目无表情的问道;“哦~~那左侍郎不是听闻两胞弟被持,惨遭剜目剥皮之酷刑,哀恸昏厥,呕血不能起床视事了么?
“湖南骡子倔得很,打落牙齿和血吞!”肃顺引用了曾国藩的一句话,抬起头来道;“曾侍郎一门五兄弟,已有三人为大清死节,这份忠心天日可鉴,就算给他督抚筹饷之权,他为报家仇国恨,也只会一门心思与长毛死磕,如今东南各省糜烂,当用之止疡啊!”
“那么~~”咸丰帝沉吟道;“就着他奉旨督办皖浙军务,与胡林翼会商进兵、筹饷之策?”
咸丰帝所说的个差遣,不是实职,也就是仗打完了,差事就结束了,该退休退休,该养老养老,这对以抠门著称的咸丰帝来说,已经是少有的让步了。
‘汉人不得任督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