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孤月惨照,夜雾缭绕,戌守四周的士兵神色凝重,偶尔传来几声鹤唳,让他们心弦缭乱绷紧
“噗……”营帐内,痉挛挣扎的夜如昼伏到**边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如昼!”赶来的白衣女子看见他口吐黑血猛然吓了一惊,她心急如焚跑过去搀扶着他枯瘦的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单手捧着他遍布黑筋的痩脸,转向在旁侍候的邵冶,迫切追问,“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毒性加剧呢?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邵冶啧了啧舌却说不上话来,握着染血毛巾的手瑟瑟发抖,看着夜如昼濒临死亡的模样,他险些没有忍住泪水。
他也不知道这主子为什么到外面跑了一趟,就突然毒性加剧,想要把军医找来,他又不许,说没用处,害得他六神无主,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夺过邵冶手里的毛巾,手心发抖给夜如昼擦了擦额上淋漓的汗珠,再转向邵冶心急如焚说道:“快去打盆热水来!”
“……是!”邵冶应了声,旋即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汗水,迫不及待向外跑去。
刚出了营帐,他顿时吓了一惊,猛然止住脚步。
因为,冷月下,银发缭绕的香瑟瑟就站在不远处,此刻的她眸子里充满了戾气,神情恬淡,却让人看着心底发寒。
黑面鬼柳岩立侍在她的身后,锋眸杀气凛然,让四周的气压骤然变低。
军中士兵在距五步之遥将二人包围,碍于夜如昼早已下了命令,不得伤害这个白发女子,所以,他们不敢妄动。
邵冶动了动指头,嘴巴蠢动未说一个字,如同落荒而逃般踉跄跑回营帐里头,几乎是连扑带滚来到**前,哽咽了惊讶,心急如焚低念:“少城主,那香瑟瑟来了!”
白衣女子神情瞬间略显复杂,迫切往营帐口的方向看去。
“瑟瑟……”夜如昼睁开眼眸讶然低喃了声,一时激动,又难受地咳了起来,纠结拧紧眉头,竭力压下期盼的情绪,艰难喘息,低声念道,“问她……问她为何而来?”
邵冶轻皱眉头,她还能为什么而来,看她那副杀气凛然的模样,必定是为了慕容忆之死来的。
迟疑了会,邵冶爬起来回过身,仍在营帐里,扬声问道:“香六千金,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营帐外的香瑟瑟扬声追问:“慕容忆与你们有何仇怨?”
听见她这股凛然的气势,邵冶怔了怔,下意识侧头看向夜如昼。
夜如昼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的杯子,若有意味道:“跟她说……听闻慕容忆是你的谋士,这是送给你的第一份厚礼。”
“少城主!”邵冶几乎是竭尽浑身的力气压低声线,生怕惊动了外边的香瑟瑟,但还是激动地跪了下来,痛心道,“这人根本不是我们杀了,为何要揽到身上?”
白衣女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见邵冶激动的神情,便明白他这话里的含意,这是要与香瑟瑟为敌,不,要香瑟瑟与他为敌!
“我让你说,你就说!”夜如昼低声凌厉道了句,瘀黑的鲜血旋即从嘴角流淌出来。
“我让她进来跟你慢慢说!”白衣女子红着眼圈道了句,拂袖而起转身走去。
“明珠不要!”夜如昼心急如焚抱住她的腰,险些没从**上滚了下去,痉挛颤抖的身子快要没力气了,但还是死死抱着她,嘶哑的声音近似哀求道,“求你……别让她知道……”
白衣女子哽咽了会,滂沱的泪水瞬间脸颊汹涌无声落下,回过身来拥住他痩如干柴的冰冷身体,哽咽不语。
她不是别人,而是昔日苍月国旭王府的明珠郡主,纳兰明珠。
为了保住她跟郑白的儿子,她跟府上的人说要带郑白的骨灰回到他的故乡,途中摆脱了家奴独自离开,却没料到在路上遇到了身中剧毒的“宫鸣”。
那时他与负春秋同行,身边没个人照应,在她的恳求之下,他将她带回了凌霜城,这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凌霜城的少城主,名夜如昼。
眼看着他一天一天瘦下去,几乎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她的心痛得快绞碎了。
可是,这些日子陪伴在他身边,她知道他心里只有香瑟瑟,他身中剧毒,本该命不久矣,却为了给香瑟瑟撑起一片天,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恐怕不出数日,我就要离开人世了,香凝玉、阿洛一个个离她而去,我既不能继续护她,何必让她徒增伤悲?”夜如昼伏在纳兰明珠的怀里喃喃低念,枯如黑铁的手紧紧勾住她的衣裳,有气无力看向泪光闪闪的邵冶,解释道,“就让她恨吧,让她发泄,让她用她智谋拿下我本为她准备的军队。你放心,瑟瑟不喜杀生,即使她俘虏了你们,她不会为难你们。去,按照我说的办。”
邵冶侧过脸去噎住泪水,竭力压住哭腔,使劲握住双眼,紧闭眼睛满脸痛心扬声道:“听闻慕容忆是你的谋士,这是我们少城主送给你的第一份厚礼。”
闻言,营帐外的香瑟瑟恨恨握紧拳头,竭力哽咽压在喉咙的泪水,眸子里冷恨萦绕,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默默转身离开。
包围二人士兵迷惑对看,没听到里边的命令,迟疑了会,只好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眼看他们离去。
邵冶挽起帷帘看了会,确定香瑟瑟他们已经离开后,再转回来,迷惑汇报:“少城主,她竟然很平静地走了!”
夜如昼瘀黑的缓慢浮起浅浅的笑弧,没有亮光的眸子泛着三分期待,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