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因得了林如海送来的东西,少不得打点出来一分一分的,自贾母起各有分赠。就让小丫头领着方、范二位嬷嬷各处送去,也就顺便认了门儿了。这日二人带了东西到几环这里,贾环见了忙起身让座,又让樱桃倒茶。悄向葡萄使个眼色,葡萄领会,转身拉了小丫头出去吃茶。
两个嬷嬷先放下礼物同贾环客套几句,因见樱桃倒了茶也出去了,方才郑重向贾环道谢。又跪下要磕头,贾环忙拉住了。两个嬷嬷真心实意的谢了贾环。贾环忙谦虚,只道不过是些小事。两人又拿出一只小扁匣交给贾环,道:“我们老爷心里也十分感念环三爷厚意,只是他离的远些,不能面谢环三爷了!这里是我们老爷的书信,请环三爷瞧瞧。”贾环忙收了匣子,那二人又略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樱桃葡萄送了二人去,便进来收拾礼物。那两个嬷嬷捧着两个包袱来的,打开一看,里面并不是寻常表里、荷包、书笔之类,而是一个个匣子。一一打开来看时,竟是一方端石瓶池砚,一个掐丝珐琅鲤鱼跃龙门暖砚匣,一个玛瑙南瓜水丞,另有一块白玉快雪时晴帖的砚屏,配着个紫檀架子。樱桃葡萄都摆弄着东西赞叹,贾环忙让她们都收起来,不要告诉了别人。然后自携了林如海的信匣子躲到卧室里看去。
打开那信匣子,贾环却见里面放着两封信,一封是给贾环的,另一封却写着:弟平之亲启。贾环看了大惊失色!
林如海竟然有个弟弟叫林平之?!
这!不!科!学!
贾环慌手慌脚的拆了信,一眼扫去,原来并不是林如海的弟弟,乃是他的师弟。贾环先大喘口气,这才细看。林如海信中道,贾环所托之事本该亲为安排妥当为是,然路途遥远,力有不及。且他离京多年,于京中已不大熟悉。幸而先师之子正在都中。其乃是去岁殿试一甲第一名,姓楚名适,字平之。其人敦厚平正,才望高雅。都中读书人无不知其盛名,其结识之人亦甚多。今将贾环之事转托于他,必可早成美事。后面又写楚适的住所,让贾环拿了林如海的亲笔信尽管上门。
贾环没想到林如海一下子将他这点子事儿抬得这么高端,一下子竟出来一个状元。这反让贾环拿不定主意。虽林如海说得有理,楚适刚考了状元,肯等认得很多读书人。有那些落榜的举人,不返乡又生计无着的,他帮着牵个线儿也就成了。只是若将此事托了别人,少不得要提起为何不让家里请老师。楚适又跟贾政同朝为官,要是什么时候碰上了说起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了一回,贾环还是不敢就这么愣头愣脑的撞上去。故招了赵国基等人来,让去打听打听今科状元是个怎么样的人。赵国基等一听便苦了脸,道:“人家状元公是什么样人!我们上哪里打听人家的人品去?”贾环听了也发愁。赵国基几个打听些家下人等的事是容易的,再或者探听些左邻右舍或相熟人家的事也能够得着。这楚适新科状元,乃是新贵,又是清流,与贾家这样勋贵世家少有瓜葛。也实在没法下手。
无法,只好让赵国基他们闲着常上街逛逛,听见什么只言片语都回来告诉他。赵国基等勉强应了。一面贾环又写了信给喻掌柜,问这楚适的身世人品。这楚适虽是今科状元,今也一年多过去了,哪里还有人议论他,故赵国基等皆无所获。倒是喻掌柜那里来信,说了些消息。
原来这楚适祖籍扬州,乃是林如海先业师独子,一向在都中随父读书。本欲于前科下场,不想其父竟仙逝了,故耽误一科。今科便一举夺魁了,他乃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了,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岁。可惜今年其母又去世了,如今正在家中丁忧。
贾环看见“丁忧”一节,反倒动了心思。守孝丁忧总要两年多,如今贾环请他荐了先生,等两年一过,也就忘了。就算其向贾政提起,贾环咬死了他记错了,只怕也还混得过去。贾环一面想着好歹也要试一试,不然倒白费了林如海的亲笔信;一面又想还是谨慎些,一旦有个什么不好,引得人生疑,往后行事就不方便了。故每日左右掂量这事,犹豫难决。
贾府这里因贾母生日,日日排大筵唱大戏,闹的贾环心里燥得很。便吩咐赵国基悄悄牵了马到后门去,贾环告诉赵姨娘一声儿,便溜出去了。
贾环并赵国基等藏头藏尾的出了宁荣街。钱槐道:“环哥儿想往哪里去?大廊大庙的咱们也都逛过了,也没什么新鲜去处。倒是灵佑宫那里今日有集,环哥儿一向没去过的。”贾环摇头道:“我正烦着呢,还往人堆里钻!咱们找个空旷的地方,跑跑马、散散心的好。”赵国基道:“跑马倒罢了,看跌了腿!找个清静处,哥儿略散散心罢了。”严立说道:“我知道在北门外头有一片空地,出了野草再没别的了。要不咱们就去那里走一回?”赵国基忙道:“可远不远?”严立道:“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贾环道:“就是那里了!”先催马向北去,赵国基等忙跟上去。
一行人须臾出了北门。行阡陌绕村庄,一时果然来至一处空旷原野,满眼只见黄草矮树,一个人影也无。贾环便高兴了,略松了松缰绳,让马跑起来,喊道:“咱们跑一程!”赵国基等忙喊小心、仔细。其实以贾环的骑术,这马也跑不了多快。不过马背上一颠,小风一吹,贾环便觉爽快不少,因此很能自得其乐。
贾环正得意时,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