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叹了一口气,只让太医给八福晋再看看,然后再写药方。可音儿就是挡住不许,她知道邢太医就快到了,别的太医她如今不大信得过。今日她来得早了些便特意到钟粹宫接八福晋,一来就听说了这桩惨事,音儿哪会不知道这是有人暗中知晓八福晋怀孕故意出的损招,又听了八福晋贴身丫头蜜合的话,知晓是惠妃的宫人冲撞所致。音儿如今对惠妃的怀疑最多,自然不敢用她招来的太医。
惠妃见音儿三番两次阻挠她,气愤地指着音儿说道:“你这般拦着不让太医诊治,八福晋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知道你跟八福晋亲近,可正因如此你才应该让太医快给她诊脉才是!”
音儿倒是不敢跟惠妃呛声,可她就是不言语,牢牢地挡在八福晋身前不让太医靠近。
好在邢太医及时到了,给众人草草行了礼便两手分别握住八福晋双手的尺关寸,脉息沉稳有力,难为八福晋让自己流了这么多汗还要装惨白。邢太医心里头好笑,可也知晓在宫里头不玩心机就等着被人谋算了性命,他倒是十分乐意帮扶八贝勒八福晋。
邢太医叹息着开口:“这事儿得跟万岁爷禀报,八福晋两个月的身子怕是要保不住。”
“什么?!”惠妃大惊失色,在她的宫里,她的宫女冲撞了八福晋,若只是受了伤还好说,可现下却是伤了八贝勒的嫡子。惠妃想要找人商量,左右一瞧张姑姑竟然不在,是了,张姑姑在审问那个宫女。
邢太医转头让跟着他的小太监将消息报给万岁爷和太后知晓,怀着孕的贝勒福晋被谋害,自然要早早让宫里头的两个主子知道。惠妃想拦也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太监离去。
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良贵人赶了过来,她甚至来不及跟惠妃行礼问安,看着炕上躺着的汗流不止、脸色青白的彤琳,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小心地坐在炕沿握住彤琳的一只冰凉的小手,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
惠妃张口想劝,正好看到张姑姑进了暖阁,惠妃急切地拿眼神询问张姑姑,张姑姑却摇了摇头跪在惠妃跟前儿,开口道:“敏荭咬舌自尽了。”
惠妃手脚冰凉,害人的宫女死了,这下子,她岂不是要百口莫辩。
一辈子懦弱和善的良贵人转过头,死死地瞪着张姑姑,“她害了我的儿媳妇和孙儿,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陪我孙儿的命来!”
惠妃张开嘴想说什么,到底无奈地闭上,事情已然控制不住了,她如今再拿位份压制良贵人又有什么意思?
暖阁外响起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帘子很快被掀起,竟是八贝勒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跌坐到八福晋身边儿,急切问着邢太医,“我福晋如何?怎么说是有了身子又跌倒了?到底如何了?”
邢太医刚刚拟好了药方,看起来是补血防滑胎的药物,其实被他混了些其他的药材变成了真正大补安胎不伤身的好药。邢太医将药方递到了强自镇定的刘嬷嬷手中,吩咐着五碗水煎成一碗,中途不可离人。刘嬷嬷硬是不敢在钟粹宫主殿煎药,便问询了良贵人之后,去了良贵人的屋子里亲手煎起药来。
邢太医听了八贝勒的问话,很是惭愧地摇摇头,“都是奴才对不住八贝勒,上个月给福晋诊脉的时候竟然没能看出是喜脉。不是奴才推搪,实在是八福晋的脉息太弱了些,奴才上次也只是开了些药方给她调养,万幸那些药都是补身子而不会伤了胎儿的。只是,八贝勒请心里有些底儿……福晋这胎怕是……”
“怕是如何?”一道女声响起,众人都不陌生,那是太后身边最信赖的女官的声音。
众人对着进了暖阁的太后行礼,太后叫了起,用蒙语问了女官几句,女官又用蒙语回应了几句,只见一贯和善的太后勃然大怒,又用蒙语快速厉声地说了几句话。女官目视着暖阁里的众人,将太后的训斥用汉语说了出来,“太后娘娘问,八福晋好好地来给惠妃娘娘请安,怎么就能被冲撞了?如今八福晋的胎象如何?冲撞八福晋的宫女在何处?”
惠妃谦卑地一一回答了,女官翻译给太后听后,太后狠厉地瞪了惠妃一眼,又重新看向了邢太医。邢太医只能说道:“禀太后娘娘,八福晋这胎若是用了上好的药材,奴才再施针几次,也不是全然保不住这孩子。只是八福晋怕是要伤了身子,于日后的生养也不利。且八福晋便是勉强保住了这胎,到了生产的日子也要遭了大难,将来每逢阴天下雨身上都要疼痛不止。每日里心情舒泰也就罢了,就怕谁惹八福晋生了气,八福晋怕是会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倒下。奴才绝不是危言耸听,实在是八福晋便是没有今日被宫女冲撞一事,也是被药物伤了身子了。若不是今日出了这事,奴才又提前察觉,八福晋怕是要一尸两命。”
太后听了女官翻译过来的话,眉峰紧锁。她和皇帝听了八福晋遭难都是心下焦急,可到底皇帝不方便亲自过来问询儿媳的事宜,太后又是极喜爱彤琳这个孩子,便没有随意派个女官过来而是亲自走了一趟,竟没有想到,已经这么凶险了。
太后心下郁怒,让邢太医尽管好汤好药给彤琳用,且细细地将阿哥所搜查一遍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给彤琳下了药,让她刚嫁进宫里头就差点儿一尸两命了。太后下令严查,八贝勒的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