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这么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一个人的死亡,便似那事与他无关。

李飞白的双眼赤红得要滴出血来,脑中一片空白,往日的一切一一在脑海中回放,让他怎么相信那个巧笑倩兮着对他撒娇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他抓着巴图鲁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巴图鲁却并不回答,李飞白一怒之下右手的长剑便抵上了他的喉。

“王宝钏?不是被我挫骨扬灰了吗?”代战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这个漂亮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格格一笑道,“先是被毒死,再烧了,干净。”说完还故意拍了拍手,仿佛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李飞白听完眦目欲裂,手中的剑再不受控制,一剑刺下,巴图鲁立时咽气,鲜血飞溅在他脸上,似是最浓艳的地狱之花,再是寒光一闪,笑容只在代战脸上维持了几秒钟,随后便如褪了色的牵线木偶一般,哐镗一声跌落在地上。

薛平贵还在床榻之上迷惘地看着这一切,如丧失了心智的稚儿般望着李飞白。

他看到这个男人哭了,哭得那么可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般模样越发让他不解,歪着头看他。

李飞白生平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毫不避忌,原本干涩的眼眶里此时是遏制不住的泪水,落在冰冷的青玉石砖上,伴着剑尖的鲜血滴落声,宫殿之外,厮杀声渐渐绝息。

这般的安静让李飞白觉得窒息,拖着剑,一步步走向殿外,如血的残阳惨淡淡地挂在宫檐上,像是被戳破的蛋黄。

他张开五指看着那点明黄之色,眼泪还是止不住,却无法发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心痛得渐渐麻木,喉咙干涩得如有火烧。

手颓然地垂下,长剑落地,他疲倦得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支撑自己。

得了这西凉又如何,他要找的人就这样变成了宫中的缕缕烟尘,让他怎么接受,让他怎么能……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带着那么明艳的笑容,对他说,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吃吃看。

再也没有人在无聊的时候会缠着他,对他说,快来教我识字,我可不想做个文盲。

再也没有人会迷路的时候原地来回走三圈依然走不出去。

也不会有人为了逃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掉。

更不会有人傻到希望以卖包子成家,一步步成为大厨师。

没有那种女人,会希望和自己所爱的人相守一生,会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会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更没有那样的女人,不愿做男人的依附,独立自信,勇敢坚强,充满希望地活着,让他觉得每一天都是被填满的。

她早已是他的心头宝,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全部,融入了他的骨血,与他密不可分。

然而,居然,她就这么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什么念想都不给他。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达成,人却就这么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西凉的皇宫里。

李飞白很想大笑,可声音自喉咙里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哭,停不下来,只能用手遮住脸,不让自己的样子太难看,不然一定会被她笑的。

他是来接她的,可她不在,他来这里,又是为了谁呢?

茫然地站在西凉皇宫中,气派也小,建筑也矮,与长安的皇城怎可同日而语?可就是这样一座皇宫,生生地困住了她。

都怪他来得太晚了,都怪他!

悔恨来得太过汹涌,将他淹没,眼泪停不住,心里面更疼。

身旁是从深宫中逃出来的男宠们,听说代战死了,既然逃不掉,就全都涌来此处泄愤,代战的尸体被抛了出来,践踏蹂躏得不像样子了,薛平贵也被逼到了死路上,一把长矛穿胸而过,就此了结了荒唐的一生。

三千精锐就站在李飞白身后护着他,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以无比沧桑疲惫的口吻道,“结束了,都撤吧。”抬腿要走却发现自己早已心力透支,再也迈不开步子。

花前和月下上前来将他扶了,他回望一眼这皇宫都不敢,于虚空处握了一握,摊开掌心,仿佛手心里便有她化作的烟尘一般,思及此处,心口就如淌血般疼。

这场仗,他一样是输了,没有人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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