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率军在陇西征战数月,先令张华荀谌出使各处羌氐部落,切断韩遂后援。后又声东击西,设伏诈敌,连续几次重击,纵横凉州几二十载的韩遂抱头鼠窜,溃不成军,陇西诸豪对他早已是心存忌惮。昨i与他正面交手,部下jing锐几乎被狙杀殆尽,陇西诸豪终于体会到他可怕之处。此时听他突然在营外山谷说话,心中惊骇,面se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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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听得一声惨呼,林上那簇火光疾坠而下,在林间颠倒反转,忽明忽暗,明灭之间嗒然坠地熄灭,四下里又是一片漆黑。黄叙斥道:“现在点火不是明着当靶子吗?胡人头领估计是气疯了,好一个馊主意。”辛垆道:“他用馊主意最好,他若不出些昏招,咱们倒要担心了。”陶亮叹了口气道:“不知方才点火的是不是胡人的头,真若是他,这下一箭she死了,他们可要换个聪明的出来了。咱们麻烦大了。”屋内众人听他语气幽怨,不禁哄堂大笑。
黄琪英沉吟道:“倘若方才点火的当儿,停在渡口的那几条船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屋内霎时一片静默。半晌,陶亮才小声说道:“那些胡人应该不会像黄公子般聪明的,李头,你说呢?”李卓忽得起身,闷声道:“我出去看看。”辛垆道:“李头,别忙去。胡人毁船也只是琪英猜测而已,也许情况不会坏到那一步。何况无论他们会不会毁船,此时去都于事无补。”李卓静默半晌,终于重重坐下。
黄琪英掀开窗透,向外看去,入眼一片漆黑,犹如天地重回洪荒未开,混沌未明的时期。忽觉手上一轻,窗透被另一人掀起,辛垆的声音响起道:“卢水胡要撤了。”黄琪英侧耳倾听,风中隐隐传来一长三短的铁哨声,由于距离过远,听来就如疾风掠过树梢的声音。哨声响过数遭,一阵踩踏泥水的杂响接着传来,大约有数百人从林中各处走出,向南奔去。声音越去越远,渐渐没于风雨中。辛垆长舒一口气,说道:“走了。”
屋内众人齐哦一声。黄琪英放下心头巨石,右臂上的伤就隐隐作起痛来。从怀中取出伤药服下,片刻之后,药力发起,昏昏沉沉间靠在床榻上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天se大明,阳光从羽箭she破的数个窟窿透进屋中,雨不知何时竟已停了。黄琪英站起身,门边站立的一名兵丁转身向里望了进来,笑道:“公子起来了。”黄琪英点了点头,问道:“李头和文鼎他们呢?”兵丁提着装满清水的木桶走了进来,应道:“一大清早就到河边去察看渡河的事了。”黄琪英心道:“原来他们一早就开始忙碌渡河的事了,自己却睡到现在才起,真是妄为使节了。”舀起一捧水,淑了淑口,又用水打湿衣襟在脸上抹了几下,步出屋外。此时已是巳牌时分,天se晴明,碧蓝的天空就如潜在清水中向上望去的一般,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晴空之下,远山一抹,似云头起伏,绵绵延延一直伸向天际尽头。山峦沟壑之间,草木葱翠,一条青se的大道蜿蜒盘伏其中,大道的起点正是脚下百步之外的洛水。昨i到直洛津时已是晚间,没能得睹洛水的真实面目,今i却终于见到了。只见洛水足有数百步宽,泥黄se的浊流起伏狂翻,活像一条张牙舞爪、择人yu嗜的怒龙。黄se的泥水从河两岸夹峙的山壁沟壑之间奔跃而出,砸在汹涌湍急的河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急速旋转的涡流。轰轰的水声更是震耳yu聋,犹如水卷轰雷,向南奔冲而去。
黄琪英心道:“长江水势虽比洛水为大,但这般浑浊湍急,如沸如羹的气势,却是稍逊几分了。”身旁的兵丁说道:“黄公子,李头他们在那里。”向山坡北首处指了指,黄琪英向那处望去,只见数十人站在河岸渡口旁,中间几人似乎向河中推着什么,李卓与辛垆站在一处土坡上,指着人群不时交谈几句。猛听得哗啦一声巨响,那重物终于被推入河中,是四条船,中间湍流的河水中浮起数丈方圆的一片黑se,竟是一排木筏。黄琪英心道:“原来是用船夹着木筏渡河。这般一来,渡河速度将加快不少。”喜道:“咱们去看看。”大步跑向渡口。
李卓见黄琪英奔下山,高声道:“琪英怎么不再多睡会儿?”黄琪英应道:“再睡下去,你们可都渡河走了。”说话之间,黄琪英已奔到近处,说道:“怎么想起这个法子过河了?”李卓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一早上咱们往河里扔了四块筏子,都被水冲走了,就想起试试这个法子。再不管用,那就只能用船一人一人的渡了。”辛垆说道:“这个法子在岸旁还可以,但若到了中流,不知能不能抗住。李头,最好找几个水xing较好的兵丁上去试一试。”李卓高声点了几个人名。这几人脱下号服,站上木筏,数名船工跟着上了船。一名老船工高喝一声,数人齐齐划桨,怪船悠悠荡开,猛地一抖,被湍急的河水向下直冲出数丈,筏上众人齐齐摔倒,岸上众人的心忽得就吊到了嗓子边上。就听那老船工厉声高喝,船工奋桨劈水,怪船颠了数颠,稳了下来。老船工呼喝着号子,船工高声呼应,虽是水声轰鸣,仍是清晰传入耳中。那船在号子声中劈波向前,半个时辰后,终于渡到东岸。李卓喜道:“成了。”岸上众人齐声欢呼。
那怪船回来时速度增加不少,不过盏茶功夫即到西岸。黄琪英和十余名兵丁坐了上去。但见滔滔浊流奔涌奋进,无数细小湍急的漩涡在脚下急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