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赢天,亲兵来报,说是抓住了一个从偃师来的细作。偃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吴晨总有种满宠、刘晔暗中潜伏窥探的危机感,这时听说偃师有了动静,急忙命人将那人押了过来。那人年纪在三十上下,身材粗壮,眉骨高耸,一身的渔民装束上血迹斑斑,显是在被抓时经过一番打斗,双手反翦着推了进帐,怒目瞪向吴晨。吴晨道:“就是他么?”建智道:“就是他。”那人怒道:“西凉贼,要杀要剐随你们的意,说这么多废话作什么?”吴晨道:“我只是想知道薛悌叫你来做什么,说了就放你走。”那人嘿的冷笑一声,道:“放了我?一来我不识什么薛悌,二来你们一见面就要杀要砍的,我便算认识……嘿嘿,也绝不会说于你听。”宋恪抢上一步,一个膝撞顶在那人小腹上,喝道:“并州大人面前还敢如此放肆……”那人嗷的一声,整个身躯蜷缩起来,吴晨道:“让他说,别难为他。”宋恪道:“是。”垂手退立一旁。那人直起身,用肩头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嘿嘿地笑了笑,突然昂起头,一口浓痰向吴晨吐了过去。吴晨一侧头,那浓痰嗒的落到平铺在帅案的地图上。建智、宋恪登时大怒,建智纵身而上,一掌掴在那人脸上,打得他横翻出去,在空中连转数圈,撞到帅帐才摔到地上。那人在地上喘了喘,用肩头靠在帐上慢慢站起来,一面站,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建智更觉恼怒,大吼一声,纵身来的那人身旁,一脚踹在那人胸口,那人便如一只布袋般倒飞而出,横撞在帐幕上,弹了弹,掉在地上,以头柱地,缓缓弓了起身,脸还没离开地面,嘿嘿的笑声已先传了出来。
建智就觉胸口一团怒火猛然爆裂,啊的大叫一声,纵身扑上,便如发了疯一般,用脚踢踹那人胸口小腹。吴晨喝道:“拦住他。”宋恪和数名亲兵急忙拥了上前,将建智拉开,这时那人口鼻鲜血四溢,已是进气时多出气时少。吴晨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偃师细作,心中暗暗苦笑,情知是问不出什么了,挥挥手道:“将他抬下去吧。”建智此时心神一定,猛地惊觉弄出大错,冷汗登时渗了出来,扑通跪倒,叫道:“属下鲁莽了,并州大人责罚。”吴晨道:“为将者,首重冷静,你连那个斥侯小小的嘲笑也忍耐不住,如何能执掌一方军事?将你的建锋督尉的印信交给副手,你暂时留营查看,按今后的军功,酌情升降。”建智心头一痛,应道:“是。”
吴晨向宋恪道:“去问建忠,看偃师还有没有派别的细作过来。”宋恪应了一声退了出帐。吴晨转到帅案后,向地图上的浓痰瞧了一眼,探手将它抹去,却见那痰迹在巩县和雒阳间抹了一大滩,心中忽地一动,大声道:“传黄老将军来见。”营外的亲兵应了一声,跟着脚步声匆匆远去。吴晨挑帘走了出帐,此时正是四更时分,夜se如水,天空星迹寥落,从洛水方向刮来的夜风带着浓浓的水汽,鼓荡整个营寨,吹得战袍和旌旗飒飒作响。吴晨负手望着天空,遥遥想起当年在榆中,似乎夜se也是像今夜一般,只是那时守在自己身旁的庞德却已不在。想起那中年人临走时仰天叹息“可怜江山如画,只为枭雄作战场”,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使君,你找老夫?”黄忠大步走近。吴晨收回思绪,点了点头,道:“是。自前晚巩县有人渡河到偃师求救,我一直就在担心偃师曹军的动向。只是薛悌和满宠等人却异常沉得住气……”黄忠道:“使君是想说责罚建智的事么?使君责罚的是,老夫反倒觉得责罚的轻了。打杀细作,令使君探不出一丝消息,至轻也是贻误战机之罪,使君只是撸了他的职……哼哼,若是老夫,不打他八十军棍也打他四十。”吴晨微微一笑,道:“建智终究不是我的属下……这个就不说了。我找将军来是想演出戏给薛悌看。”黄忠鄂道:“演戏?”吴晨道:“是,演戏。薛悌既然派斥侯来巩县,想来对巩县还是上心的,倒不如将计就计,在巩县大闹一场,将薛悌引过河来。”黄忠道:“使君的念头不错,只是该如何引呢?偃师的细作目下只会喘气,便是让他说一个字也是不成。咱们不知薛悌的计策,只怕不好将他引过来。”吴晨道:“在坎陷放火又如何呢?”
黄忠猛地揪了揪颔下的胡须,道:“在坎陷放火?使君的意思是诈作嵩县的曹军来援,咱们的主力被调出巩县?”吴晨道:“其实……我心中有一个更长远的计策。如今曹cao在下游,钟繇在上游,即使咱们真能穿山而过,但因曹cao领的河南军比我们更熟悉山路,同样是穿山,花的时间就比我们的少,因此即使到了中牟,仍会被曹cao紧追在身后,万一被他逼到黄河边,就只能和他的十万大军硬打一仗。咱们人数远少过他,和他主力对峙的局面能免则免。因此我想先渡河去洛水北岸。”黄忠眼中的疑惑更甚,揪了揪颔下的胡须,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吴晨。吴晨解释道:“赢天不是说钟繇在瀍水河上建坝么?若我们先一步击毁堤坝,那么淹得会是谁?”黄忠眼眸猛地一亮,喝道:“自然是曹cao。老夫明白了,使君是要渡洛水偷袭瀍水水坝。”吴晨道:“不错。若我是钟繇,既然建坝要淹我军,就一定会在上游积蓄船只,水淹下游后再趁水势而下,席卷残军。因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