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道:“此事有江夏兵卒卷入,与蔡德珪脱不了干系,但就此断定是他派人所为,却也证据不足。只是此事也不全怪蔡德珪,此人睚眦必报,襄阳妇孺皆知,使君既入险地,当步步谨慎、时时留心才是,孤身一人到江边,自送虎口,岂有虎不张口之理?”刘备赧然,随即又将这几年困足新野,大志难伸,这次下决心冒险来襄阳,就是想向时贤请教天下大势,只是刘巴、王粲等众人却向曹操所派使节大献殷勤,对自己却是爱理不理,心中郁卒,反忘了身处险地一事。
司马徽摇头道:“使君既要问天下大势,那便应问懂天下大势之人,刘巴、王粲,不过儒生俗士,如何懂得天下大势?使君知人不明,那就难怪困足新野了。”
刘备又惊又喜,急忙站起身,一揖到地,“请先生有以教我?”
司马徽连忙起身,避到一旁,撸须笑道:“错了,错了,拜错了,我只是山野闲散老叟,如何识得天下大势?使君莫要折杀我了。”刘备仍是一揖到地的姿势,拜向司马徽,“先生高人雅士,备一见之下便极为心仪。先生既身为汉室子民,如何忍心见汉室倾颓、黎民倒悬而袖手不顾?请先生有以教我。”司马徽沉吟了片刻,没再避往一旁,算是受了刘备一摆,说道:“你要问我天下之势,我是不知的,但我却识得懂天下之势的。伏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将伏龙、凤雏几个字反复念了念,向司马徽道:“敢请问庄主,伏龙是谁,凤雏又是谁?”司马徽道:“伏龙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孔明。凤雏姓庞名统字士元。此二人都有惊天动地之能,使君对天下之势有不明之处,尽可问他二人。”
刘备鼻中一酸,几乎潸然泣下,只觉这一路来的困顿、劳累、遭人白眼、生死一瞬等等,在听到这两人名字的一瞬间,都值回来了。跟着胸中隐隐一股豪情涌动,直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到伏龙、凤雏两人跟前,将心中困惑全盘向二人倾诉。正要开口问司马徽两人住在何处,房门推开,老苍头走了进来,向司马徽道:“家主,水已烧开,此时已可沐浴。”司马徽向刘备道:“天色已晚,使君又是一路奔波,不妨先沐浴歇息,明日再叙。”刘备还想再问,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司马徽和老苍头都是莞尔一笑,刘备不好再推脱,随着老苍头走出正堂。此时已是子时,天空之上,繁星密布,刘备长舒一口气,只觉胸襟平阔,来时的惶然、凄然都已一扫而空,若非此时客寓旁人家中,非要长啸一番才可抒畅胸臆。
行到中门附近,老苍头打开一间侧房,向刘备道:“使君可在此先住一宿,使君的那匹马儿我也使人去找兽医看治了。”刘备连忙道谢,正要移步进房,猛听得脚步声快速而来,随即灯光一亮,一行人已步入中门。刘备还没认清来人是谁,身旁的老苍头已快步冲了上去,握住那人的臂膀,叫道:“啊呀,元直啊,你不是跑到凉州去了么,怎么今天回来了?”
刘备吃了一惊,心道:“凉州?元直?莫非此人竟是并州别驾徐庶徐元直?这一路之上都听人说他来荆州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当即停下脚步,瞄向来人,但见来人身材高挑,骨骼宽大,气势极为迫人。接着灯光瞄向脸部,但见来人颧骨高耸,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双目明如朗星,头上戴着一顶儒生皮弁,黑发却未盘进皮弁,从两鬓垂落肩头,显得既儒雅又粗旷,气质独特,令人过眼难忘。
徐庶扫了一眼刘备,笑着道:“福伯,德操这里有客人啊。”福伯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接着又唠叨起来,“怎么瘦成这样了?也黑多了,那边是不是很苦?太苦了就不回去啦,襄阳这里多好啊。听福伯的,既然回来了,就别走啦。”
徐庶一边回应福伯,一边打量刘备。刘备深深一揖,“敝姓刘,单名一个备,草字玄德,见过并州别驾。”徐庶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回了一揖,“原来是刘豫州,久仰大名,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了。”司马徽的声音远远传来,“都是认得的么?既然都认得,那就一起进来吧。”
徐庶笑了笑,向刘备做了个先请的手势。刘备虽然困顿已极,但心中却兴奋莫名,当下也不辞让,拾级而上,重新进入司马徽的书房。
徐庶进入房中的刹那,司马徽清矍的面容显出一丝波动,借着让座的当掩饰过去。三人分宾主坐下,司马徽道:“元……”声音有些暗哑,清咳一声,继续道:“元直不是随吴并州在凉州么,如何到了襄阳?”
徐庶道:“此事一言难尽。是了,德操兄何时竟和刘豫州认识了?”司马徽笑道:“也不长,竟是今日刚认识的。此事也是一言难尽……”目光转向刘备。这事原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