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恪安顿好西宁城,由武沉舟兄弟接任其职务,带着下属北上,打算顺着河西走廊一城一城整顿过去。二夫人忧虑地劝他,“朝中派武大人来不就是做这事的?你为何反而让他留下,这蒙兀人太过凶残……”
“娘,您别担心,靖西军顶在前头呢。”顾恪轻松一笑,逗着女儿,安抚妻母,“我若留在此处,不过是顾家旁支的长子,以后品级是动不了了,再想上进,能靠谁?妹夫们和舅家现在还使不上劲,大伯和皇后总不能次次都给我机会,还有这么多兄弟呢。可去了西域,我身后靠的是大虞,只要在这个位置上,由不得朝廷不重视我这个人。”
詹氏体谅地帮他一起安慰婆婆,“是呀,娘,你看不但九弟自己选了去边疆,六弟这么聪明的人,还让其他兄弟都散于北边,个个过得都不差。”
如果顾家兄弟想留京,皇后和顾尧绝对不会拦着,榜样是顾文恒和顾忻,京中的资源绝大部分留给护国公府四兄弟。现在看自愿出来的兄弟们,即便科举不成,哪个不是一方牧守?下一代也在慢慢长大,各自的孩子能分到的余泽就更少。还不如当爹的先拼一把,关键时刻再用京中的人情给孩子们开路。在京里,他们只是和皇后分了家的普通族人,甚至还可能被揪着庶出或外戚的身份不放,可在外面,光是姓‘顾’,就能让众人高看一眼了。
但凡有些心气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也感谢先帝‘帮’护国公府分了家,逼得兄弟们的身份一落千丈,才让他们明白过来,开始奋发图强,没有继续像两个叔叔一样混吃等死。
现在人人家业有成,只有五妹尚无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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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顾悌已经踏上前往新明城的旅途,她和四夫人深谈了几日,拜托顾忻和嫂子给皇后上了折子,收拾好行囊,不管不顾地悄悄离京了。
顾珝接到她要来的消息,差点把饭桌掀翻了,倒是聂氏早有预料,派人去最好的驿所给她预备一个住处。
“……这个,咱们不用管五姐吃住?”
聂氏白他一眼,“咱家人多口杂,她一个大姑娘,掩人耳目还来不及,难道要全城人都知道没过门的九王妃跑这来了?”
“……总归是亲戚……”顾珝觉得这话很没底气,他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谁知道顾悌就选了他这块‘瘴疠之地’。
“你不怕九皇子借故追过来?那可真说不清楚了。”
“……九皇子这些年各种推脱婚事,真是欺人太甚!”
聂氏现在给皇后打工,是驿所在新明城和南诏城分部的会计主管,顾悌的事她知道得比顾珝多,好好给老公科普了一番——顾悌在未来婆婆那染了一身污水,转而挖皇后墙角,向皇帝自荐枕席,还让未婚夫听到,她没办法向长房求助,顾恪和五房从来都和皇后站一边,肯定不会优待她,“所以她只能来依靠咱们三房。”
目瞪口呆的顾珝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人简直……”又说不出狠话,可认命地接手这个麻烦也不情愿,只好愤愤地提笔准备喷顾忻一顿。
“只要不让她打着顾家名义做事即可。”
“怎么说?”
“过几天肯定有消息说咱家五姑娘病重不愈,那在这里的就不是顾家五娘,只不过是个相似之人。”
这下顾珝出离愤怒了,“那五哥也好意思托我照应她的生意!?”
明摆着顾悌想诈病摆脱婚事,日后不受九皇子磋磨,皇后仁善,给她安排好后路,让她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可这兄妹俩只觉得有人帮忙把麻烦解决了,可以来他这儿发大财,一点没顾虑其他人为这破事是不是担了风险和责任!这种白眼狼帮来干嘛!?
顾珝也不打算写信骂人了,仅让妻子给叶莫莫去信,表达对顾悌病情的担忧,完全不准备认亲。若她真敢打着顾家旗号做生意,就别怪他把这麻烦甩回乔家身上去。顾忻自诩清贵,也做这种不辨是非、坑人还装无辜的事,真是方家人祖传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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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悌在船舷上张望,没有看到任何顾家下人的踪影,身后的旅人催促她别挡路。她沉默低头,带着顾忻给的新丫鬟蔚霞,一脚踏下舢板,站在一边,开始认真打量这个拔地而起的新城。蔚霞也发觉忙碌的码头没有迎接的人,赶紧去打听哪里能租车雇轿,后面几个仆妇小厮在搬运行李,只有顾悌一人带着帷帽,安静而突兀地立于熙攘人流中。他们一行人选乘的是一艘小福船样式的客船,顺着通运河南下到粤海城,再沿珠江西上,每过一城主要码头会停一到三日,便于客商上岸买卖或游客闲逛。从京里出来时,同船的一位学子是妹夫周迈的族弟周达观,要去往中南半岛一带游学,途径顾晓愉夫妻所在的广陵城和顾晓怜夫妻所在的的粤海城,都获邀入府好生款待一番。独留她一人在船上,别说一叙姐妹之情或打点食宿,她们本人都没露面,只有管事嬷嬷送上一点程仪而已。若是从前,她定然忿恨于两个妹妹的‘狗眼看人低’,但现在,她做的丑事家里人尽皆知,这两个妹妹是靠着皇后才有如此风光,怎可能搭理她。再说,自己从前对她们谈不上什么姐妹情,怎能要求别人反过来待自己更好?连身边的蔚霞看到是嬷嬷们来送银子,都松了口气,可想而知,眼下她们没在她面前炫耀或鄙薄,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目前她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