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顿时松了口气,飞身跃上墙头,感激涕零地道:“大恩大德,他日必定图报!”说着,解下已几乎被扯烂的外袍随手丢弃,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乞丐服,与乔峰一同离去。
待二人逃出城外,在一处凉亭把酒言欢一叙别情,已是将近晌午。眼前虽说有酒无肴,可乔峰只要一见慕容复这衣衫不整、发鬓散乱、狼狈不堪的模样就已乐不可支,一杯酒才入口又“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他也顾不上擦拭,只伏在案上捶桌大笑,一个劲地道:“慕容公子,慕容探花!你的同年都该谢你,为他们挡去了至少八成的高官豪奴!哈哈哈!”
慕容复更加不高兴了,一脸郁闷地道:“你既然早就到了,为何直到方才才出手?”
乔峰绝无半分羞愧,理直气壮地答他:“慕容公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岂能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出手,万一阻了你的好事……哈!哈!哈!”笑声豪迈,声动九霄。
慕容复额上青筋暴起,忍了又忍,这才忍下了将手上酒壶砸到他头上的冲动。他随手给了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在将饮未饮之际,忽然微微变色,猛然发问:“乔兄,你方才称我为……探花郎?”
“正是!”乔峰一早看过了榜单,也知慕容复还没来得及看榜,便被那些捉婿的豪奴一路围追堵截。他当即起身一揖,正色道:“恭喜慕容公子,高中探花!”
怎料慕容复却并无喜色,只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探花明明是……”他跟着站起身,一边在凉亭里打转一边轻声道。“这到底是主角光环还是另有深意?等等!那场火……”他好似忽而想到了什么,神色数变哭笑不得,最终懊恼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两下,又恍若无事地端起酒杯向乔峰致谢。
乔峰自然听到了慕容复方才的轻声低语,但乔峰的优点便是好朋友不肯说的事,他从不刨根究底。他只将慕容复的师兄秦观的排名也告诉了慕容复,秦观殿试的排名排在了五十多名的位置。显然,宋神宗对老师王安石极为重视,随着他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他的脾气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暴烈。
两人饮过一杯酒,慕容复又问起了乔峰那头的进展。“你那大忠分舵的事,处置地如何了?”
说起这件事,乔峰竟呼地沉下脸来。“我此次前来汴京,原是奉了汪帮主之命查问无忧洞的盗匪可与丐帮有何瓜葛。”这无忧洞,便是宋代的下水道。由于这汴京的下水道是良心工程,是以每逢狂风大雨,街道上都少有积水,行人往来十分方便。但又同时因为这下水道实在建地太好,不但空间极大,更加四通八达,便好似一张蜘蛛网。不少亡命之徒都瞧中了这好处,隐匿其中以逃避官府追捕,自称“无忧洞”。
慕容复点点头,了然道:“想来那位李舵主满口冤枉,又拿出不少证据自证清白,你是一无所获了?”
乔峰跟着点头,捏着酒杯道:“我见此路不通,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这些时日都在追踪无忧洞的贼匪。”
“好!”慕容复当下赞了一声,拎起酒壶给他满上。“可有线索?”
“有。”话虽如此,乔峰的面上却殊无喜色。“半月前,我与蒋兄弟如常在街面上闲逛。果然给我们见到有四个褐衣男子在一处小巷掳走了一名美貌妇人。我们跟着他们一路追到无忧洞,他们竟十分警惕,兵分三路而走。我一路追着那带着妇人的两个男子,结果越走越偏,洞里又都是积水,最终还是惊动了他们。不得已,只好出手将那妇人救下。那两个拐子竟也硬气,随便我怎么打都一声不吭,如何都不愿为我指路。”
“这些亡命徒都各有老大,身家性命甚至亲朋故旧都捏在老大手上。他落在了你手上,不过是要命一条,可若是出卖了老大,那就要死全家了。”慕容复轻笑着道,“你该把人交给我,保管连祖宗八代都招出来。”
乔峰没有搭话,只低头续道:“我见这二人悍不畏死一时也无可奈何,心想不如先带回去慢慢审问。哪知……我与蒋兄弟一出无忧洞,便见着不少官兵围着洞口,自称开封府官差将这二人给带走了。”开封府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汴京城中的一切治安问题全在其管辖范围之内。
慕容复闻言不由微微皱眉,轻声道:“听闻汴京城中每年都要丢不少妇孺,至于各类盗窃案更是不胜枚举。怎么这一回,开封府的官差来得这般快?”
乔峰重重地喷了口气,恨声道:“那妇人爱惜名节,不愿上堂首告,这也无可厚非。然而,三日前我又在街上见到了那两个拐子!”说到此处,他不由重重地一拍桌案。半边桌案便好似刀切豆腐一般,齐齐断开掉了下去。“这两个拐子看神色便知不是新手,身上必有案底。纵使当真是我冤枉了他们,这官府问案的速度何时变得这么快了?当天晚上,我便夜探开封府,居然见到咱们丐帮的李舵主成了开封府尹的座上宾。堂堂朝廷从三品大员,便是汪帮主见了也要称一声‘大人’,想不到与李舵主这般熟悉!”
慕容复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凡黑帮势力猖獗的地方,总有白道做他们的保/护/伞。古往今来一向如此,没什么好意外的。更何况如今的开封府尹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蔡京,无忧